寶貝不哭
2008-01-01 00:00:00劉建國
文學與人生 2008年6期
母親給5歲的兒子講故事。
母親說：“一起突發(fā)事故，小山羊受了傷，撞折了兩條腿，躺在床上哎喲不止。動物們都去探望他。小白兔送去了蘿卜，小猴子送去了桃子……”
母親講到這里，忽然天旋地轉般一陣眩暈。母親雙手捧住腦袋，心說，頭疼的毛病又犯了，
母親接著聽到一聲響，一聲天崩地裂般的巨響——“轟!”
母親醒來的時候，想伸伸腿，但是分明感覺不到腿的存在了。母親側臥著身子。曲著雙臂，又試著伸展胳膊，母親連試了幾次，終于發(fā)現(xiàn)一切都是徒勞。此時，一陣劇烈的疼痛傳遍了全身。
母親不知道剛才自己昏厥了多長時間，她是被一陣又一陣撕心裂肺的哭聲喚醒的。母親聽出來了，是兒子一聲一聲哭著喊媽媽的聲音，
“強強?！蹦赣H用微弱的聲音回應著兒子的哭聲。
兒子顯然沒聽見，依舊大聲啼哭。
“強強!”母親加大了聲音，母親聽出來了，兒子就在離自己不遠的位置。
這回兒子聽見了，說：“媽媽，你在哪兒啊，我疼!”兒子哭得更兇了。
面對咫尺天涯的兒子，母親心急如焚：“快告訴媽，你傷著哪兒了?”
兒子說：“我腳疼，我看不見媽媽，我怕?！?/p>
“寶貝別哭?！蹦赣H聽了，輕輕噓口氣。這時，又一陣劇烈的疼痛襲來，母親咬緊牙關，對兒子說，“我們怕是遇上了地震，別怕，有媽媽在?！?/p>
兒子頓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哭：“媽媽，我疼!”
母親靜了一會兒，說：“強強，你聽外面有動靜，你爸爸和解放軍叔叔來救我們了?！?/p>
兒子果然不哭了，認真聽了聽，說：“是推土機的聲音，爸爸和解放軍叔叔在搶救我們呢!”兒子一下子高興起來。
母親再一次從昏厥中醒來時，聽到了一聲又一聲聲嘶力竭的呼喊：“媽媽，媽媽……”
“強強，媽媽在這兒?！蹦赣H喊著兒子的名字，閉上眼，眼淚“刷”地流出來，母親說：“媽媽給你講個故事好嗎?”
“嗯?！眱鹤诱f，“還聽剛才的故事。”
“好，”母親說，“小山羊受了傷，老牛伯伯也去探望他，你猜他給小山羊送去了什么——一輛小推車。老牛伯伯說，‘我家后山上有很多南瓜，送給你，但你必須自己去運。’”
“小山羊不是受傷了嗎?哦——我知道了，老牛伯伯是想讓小山羊堅強起來!”兒子說，“媽媽，我也要學會堅強?！?/p>
兒子果然不哭了。還唱起了歌：“好一朵美麗的茉莉花，好一朵美麗的茉莉花，芬芳美麗滿枝丫，又香又白人人夸……”
母親在兒子的歌聲中再次昏迷過去。
母親醒來的時候，帶著幾分歉意對兒子笑著說：“強強的歌真好聽，聽著聽著，媽媽就睡著了。剛才媽媽做了一個夢，夢見上帝對媽媽說，他那里缺少一個人替他管理天庭，上帝選中了媽媽。”
兒子說：“你答應了?”
。
母親說：“當然，那是一份多么好的差事啊!只是去天庭的路太遠，媽媽再見你恐怕就難了?！?/p>
兒子說：“那你給上帝說說，把我也帶去?！?/p>
“不行!我問過上帝了，上帝說不許帶小孩，那樣會影響媽媽工作的。再說，你跟我走了，爸爸想你了怎么辦!”母親堅決地說。
母親又說：“強強你要記著，媽媽走的時候，只許笑，不準哭。那樣的話，上帝就要批評媽媽了。你不想讓媽媽挨上帝的批評吧?”
兒子猶豫著，點點頭。
四天以后，兒子在廢墟中被搶救出來，而母親因傷勢過重永遠離開了這個世界，
那是1976年的唐山大地震，人類的一場空前的浩劫。
多年以后，男孩長成了一個男人，擁有一家非常大的公司。一次，男人接受記者采訪，記者問：“你從一名建筑工人、搬運工、公司保安一路打拼過來，請問。是什么使你一直保持著樂觀向上的精神?”
“是母親!”男人說，“是母親用無私的愛，為兒子驅趕掉死亡的恐懼，讓我哪怕在最惡劣的環(huán)境里，都一路微笑著，永遠不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