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戈壁
2008-01-01 00:00:00冰峰
小品文選刊 2008年6期
這是沙礫的海洋，起伏的石脈像洶涌的濁浪，時(shí)而將我們淹沒，時(shí)而將我們拋向平靜無際的死海，看不到過去，也望不到未來……
這是一種寧靜，一種連自己也失去了的寧靜。
這是一種荒涼，一種靈魂被生命拋棄的荒涼。
在永無止境的戈壁荒灘上，我們所乘坐的汽車像一只小小的幼蟲，在地球的疤痕上爬行著……封閉不嚴(yán)密的車廂在車輪卷起的塵土中蕩漾起粒粒塵沙，塵沙隨著流動(dòng)的空氣向我們的喉管、肺部飄蕩著，干燥的肺腑發(fā)出咝咝的聲響，血管里開始彌漫濃霧和烈焰……
我們被塵土包圍著，我們的生命被戈壁的荒涼包圍著，我們?cè)诔惺芤环N忍耐，一種游離在生命和生存之間的忍耐，這種忍耐是生命的極限。在這里，我們找不到靈魂的出口，找不到生命的歸宿和綠色的召喚。
這是一種窒息，臨近死亡的窒息，它與忍耐的挑戰(zhàn)使我們這些生活在都市里的人們感到了生命的可愛和珍貴，它修改著我們的履歷，豐富著我們的人生。
哦，戈壁。地球之上一塊粗糙的皮膚，你讓蒼涼的生命更加蒼涼，你讓悲壯的生命更加悲壯。
從巴彥浩特到額濟(jì)納要穿行600多公里戈壁，在長(zhǎng)長(zhǎng)的沙石路上，一輛小小的汽車仿佛一片孤單的樹葉，在空曠的沙漠和戈壁灘上無助地?fù)u曳，前面是路，后面也是路，只有路邊的里程碑標(biāo)識(shí)著我們走過的路程。
這是生命和自然的挑戰(zhàn)，是生存環(huán)境和生存意識(shí)的挑戰(zhàn)，是道路和車輪的挑戰(zhàn)。失敗，就意味著死亡，意味著人生一種體驗(yàn)的結(jié)束。
在漫長(zhǎng)的遙遠(yuǎn)的路上，我們被一塊塊閃爍的路碑鼓舞著，每一塊新的路碑的出現(xiàn)，都使我們感到驕傲，我們的勝利和成功來源于我們的忍耐和自信。
透過荒涼，我們看到繁華鬧市里的噪音漸漸在戈壁灘上漂浮成一粒粒游蕩的流沙，這些流沙吞噬著我們的文明和土地。
在這里，我們看到了穿過衰草、熱風(fēng)、流水，穿過梭梭、沙冬青、戈壁灘的野駱駝，以及在這里生活的人們；我們也仿佛看到了我們的未來和人類的未來。
這是一種體驗(yàn)，一種用荒涼、寂寞、孤獨(dú)、忍耐組裝而成的體驗(yàn)，它讓我們懂得愛和珍惜，懂得人生的價(jià)值和意義，懂得享受和奉獻(xiàn)、擁有和背棄、死亡和生存、幸福和不幸的真正含義。
選自《文藝報(bào)》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