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給了張假錢,我在賬本上他的名字下做了記號,那張假錢上也寫上了名字,你回去仔細看看,心里有個數(shù)。隨不起份子就別隨唄,咋干這種事兒?”
老張的兒子結婚,酒席擺在本市最大最豪華的賓館里,一樓的大廳整整擺了六十桌,可謂場面浩大。也難怪,老張當過兵,做過小生意,如今又是某局的局長,家里老爺子還創(chuàng)下了一份產(chǎn)業(yè),在當?shù)厮愕蒙蟼€響當當?shù)娜宋?。今天,親戚、朋友、同學、戰(zhàn)友以及曾經(jīng)的下屬、現(xiàn)在的同級,都來慶賀了。
賓館入口處放了一張記賬桌,上面擺了一個紅色的收款箱,“賬房先生”是老張的戰(zhàn)友老崔。老張兩口子站在門口喜滋滋地招呼著來赴宴的親朋,得空就瞅一眼人們經(jīng)過賬桌時掏錢的手,心里盤算著,這回可是進賬不少,等靜下來時可要好好地數(shù)一陣子了。突然,老張發(fā)現(xiàn)老同學老林來了。這個老林多年都不與老張聯(lián)系了,只聽說現(xiàn)在做著小買賣,但具體做什么卻不清楚。不知道從哪里得來的消息,他竟也趕來參加婚禮了。老張心想,說不定老林有什么事想求我,和他寒暄過后,老張目送老林走到了賬桌,見他從舊棉衣里掏出一百塊錢遞上。
宴會結束后,老張送走親友,一切打理停當。戰(zhàn)友老崔把賬本子和錢箱子遞過去,并把老張往一邊拉了拉說:“有人給了張假錢,我在賬本上他的名字下做了記號,那張假錢上也寫上了名字,你回去仔細看看,心里有個數(shù)。隨不起份子就別隨唄,咋干這種事兒?”老崔很是憤憤不平。老張腦子里飛速地盤算那個人會是誰,嘴上卻說:“也許是看錯了,沒認出是假錢唄,沒事兒的,沒事兒的?!崩洗拚f:“老張你還真是大度,這可不是錢的問題,這是面子的問題?!?/p>
一回到家,老張就迫不及待地關上門把賬本子翻出來,果然在賬本其中一頁上有一個名字上面畫了一個記號,旁邊寫著一個小小的“假”字,再細看這個名字,居然是老林的大名。這可把老張氣壞了,好哇,果然沒被我看錯,他準是想巴結我又舍不得花錢,在這種場合以假亂真,想讓我分不清楚。老張趕緊把錢倒出來,找到那張上面寫著老林名字的假幣。老張氣得牙癢癢,兒媳婦在一旁說:“爸,你就別生氣了,不就是一百塊錢嗎?咱不缺這點,等他求你辦事時,你再拿個主意讓他知道?!崩蠌埡吡艘宦暎骸斑@是錢的問題嗎?這是臉面?!彪S后特意把這張錢放了起來,等著老林有一天來求他??伤蟮扔业龋矝]有等到老林。
兩個星期后的一天,老林為母親慶賀七十大壽,在市里一家中檔的餐館里擺了五六桌,請的都是親戚朋友。老張知道了,也去參加,一見面就埋怨老林為什么不請他。老林憨厚地笑笑,請他入上座。老林在門口也設了一張賬桌,由一個遠房侄子守著,老張過去隨了份子。酒過三巡,老張已經(jīng)有些醉意,便對老林說,只要有事兒你盡管去找我,咱倆用不著拿錢說話。我知道你有困難,有困難你來找我,咱倆還是老同學嘛,我?guī)湍隳鞘菓摰?。一席話把老林說得云里霧里的,以為是老張喝多了酒,他憨笑道:“那是那是,少不了給你添麻煩,有事兒一定找你?!?/p>
酒宴結束回到家,老林媳婦問:“老張怎么來了?咱們好久不跟人家聯(lián)系了?!崩狭终f:“前陣子去辦事,在賓館門口正碰上一個老同學,說老張兒子結婚,在賓館擺酒宴。我碰上了,不去不好,就隨了一百塊錢,可能人家過意不去,這次就打聽著隨回來了唄?!崩狭值膬鹤诱跀?shù)隨份子的錢,兒子數(shù)完了錢拿過來說:“爸,你看這錢上咋寫著你的名字呢?”老林說碰巧了唄,順手接過來。不對呀,那錢上面不僅寫著老林的名字,還寫著老張的名字。正想著,電話響起來了,是今天記賬的侄子打來的。他說:叔,今天有個人給了張一百的錢,是假的,聽說是個局長,這種事兒咱也不好意思說破啊,就在錢上寫下了他的名字,你查查是誰。
放下電話,老林翻來覆去地去看那張寫著兩個名字的錢,果然是假的,心里一時琢磨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兒:老張怎么會在他這里隨份子,并且拿假錢呢?錢上有自己的名字,又是怎么回事呢?老林媳婦拿起錢往柜子里放,邊放邊說:“別尋思了,說不定拿錯了,人家怎么會大老遠跑這里來隨假份子呢?不就一百塊錢嗎?錢是假的,情義卻是真的。”老林說也是。突然,老林媳婦問:“老林,箱子角落里的那張一百塊錢怎么沒了?”老林問:哪張一百的呀?媳婦說:“你忘了,就是上次你送貨時收的那張假幣,我怕拿錯了還往右下角用印油印了個紅手指印,放在箱子的一角,怎么沒有了呢?”老林猛然抓過剛放下的那張假幣,果然正面右下角有一個紅手指印清清楚楚。他猛然想起來,兩個星期前在賓館趕上老張兒子結婚的那天,他從箱子角摸過那張錢看也沒看就放口袋里了。他頓時明白了,老張為什么在酒桌上說那些莫名奇妙的話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