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街劫

天很冷，陳墩鎮(zhèn)的石板街上寒颼颼的。

冬冬不怕冷，戴了頂嶄新的黃軍帽，奔來奔去地顯寶。憨熊也是有黃軍帽的，當(dāng)憨熊也戴著黃軍帽過來看冬冬的黃軍帽時，冬冬講，他帽子反面的白襯里上敲著部隊番號的藍(lán)圖章，是他娘舅從部隊里寄來的。冬冬把帽子從頭上取下來讓所有的人都看到了那方淺藍(lán)色的圖章。

憨熊不買賬，朝冬冬撇撇嘴，不屑一顧地說，藍(lán)圖章有啥稀奇的。小三子拆穿憨熊，說，憨熊的黃軍帽沒有藍(lán)圖章，是他娘叫裁縫做的。

憨熊一向是不服輸?shù)模f，我藍(lán)圖章里的字比冬冬藍(lán)圖章里的字要清爽。

偉偉、牽牽、小三子和我，自然要看憨熊黃帽子里藍(lán)圖章上的字，憨熊不肯，說啥也不愿意給我們看。

偉偉是最不服憨熊的，憨熊不肯，就去搶。不料，憨熊是早作防備的，捂著帽子，一轉(zhuǎn)身，就上了八字橋，從上塘街奔到下塘街。只是，憨熊越逃，我們越要追，其實，最不買賬的是冬冬，自己的藍(lán)圖章被我們看了，假使看不著憨熊的藍(lán)圖章，他的黃軍帽也就不稀奇了。

憨熊是我們當(dāng)中個子最大的，平常一起玩的時候，他常常憑自己的個子大欺別人，這天眾人合伙起來，定要拆穿他，讓他沒有面子。

偉偉是個智多星，他說大家一起追，是跑不過他的，只有采用圍追堵截的游擊戰(zhàn)術(shù)才能把他活擒了。于是，我們在紅木橋的轉(zhuǎn)彎角里打埋伏。憨熊只曉得耍蠻勁，結(jié)果被我們幾個堵了個正著，七手八腳擒住憨熊。一番拼死的掙扎，憨熊終于成了我們的手下敗將，憨熊的黃軍帽被小三子搶了下來，傳過我的手，又遞給偉偉，最后給了冬冬，憨熊還要犟著反撲，但被我們牢牢地擒著?？v然他使出吃奶的力氣，也逃不出我們的手掌。

站在紅木橋頂?shù)亩?，終于大聲地宣布，憨熊黃軍帽上的藍(lán)圖章是用藍(lán)圓珠筆畫上去的，我們終于轟然大笑，帶著嘲諷，帶著譏笑，憨熊在我們的手中癱下去。

我們所有的人，以勝利者的姿態(tài)，揚長而去，一路上齊聲唱著現(xiàn)編的兒歌：

大憨熊、真賴皮，黃軍帽、假圖章，

假圖章、黃軍帽，真賴皮、大憨熊。

憨熊在我們對面的下塘街走著，樣子很沮喪。

到了這個時候.我們才有了翻身當(dāng)家做主人的幸福感，誰讓你平時老欺侮我們，不可一世地拿我們蘿卜不當(dāng)青菜呢?！偉大領(lǐng)袖還說呢，哪里有壓迫哪里就有反抗！

活該!憨熊是自找的.其實我們早就曉得他的黃軍帽是假的，只是拿他沒辦法，這回揭穿了他的底，看你憨熊還張揚啥!

第二天，憨熊沒有和我們一起玩，沒有憨熊，我們倒覺得有一種舒爽的感覺。沒有人欺侮我們，沒有人跟我們作對。

第三天，牽牽來給憨熊傳話，說他寧愿送每人一粒玻璃彈子，就是讓我們不要到學(xué)校里說他黃軍帽的藍(lán)圖章是自己畫上去的。

一粒彈子，是很誘人的。其實，這也大多是憨熊以前耍賴皮硬贏我們的，拿回自己的彈子，等于農(nóng)民要回了自己被地主剝削去的財產(chǎn)，我們在紅木橋堍，圍坐在石條上，一個個義憤填膺，說不拿白不拿。

于是牽牽過去傳話，果真帶來了幾粒彈子，只是全然不是我們當(dāng)時輸給他的那些，拿回來的，都是些破相的，雖說我們一人拿到了一粒，但并不覺得欣喜，總覺得還是虧了，心里郁郁的。

只是，憨熊再也不敢戴著他那頂畫著圓珠筆圖章的假軍帽，凍得跟牽牽一樣老是吸鼻涕，我們看看，一個個都覺得挺解氣。

只是，后來有了一個小小的插曲，竟然讓憨熊再度神氣了一回。

事情還得從阿六娘子說起，其實，阿六頭是啥人，我們這個年歲的人誰都不知道，只知道阿六頭娘的男人早就死了，阿六頭娘一個人帶著個小豁嘴，一直被鎮(zhèn)上的男男女女叨在嘴上說。

阿六頭娘子是掃街的，她不像那些壞分子一樣是游了街之后掃街的，她從前就一直是掃街的。陳墩鎮(zhèn)的大人都說阿六頭娘子風(fēng)騷，眼睛勾人，掃地也不安分，在男人面前老是屁股扭來扭去。有男人就是高興惹她，不防備當(dāng)口，在她屁股上拍一下，阿六頭娘子就挺張揚，尖尖地叫一下，引來鎮(zhèn)上的女人們一陣罵，罵騷貨，罵破鞋，有人干脆不叫她阿六娘子，叫她垃圾千金。

其實，大人們?yōu)樯哆@般恨阿六頭娘子，我們也不知道，想上去跟我們恨憨熊一樣，總是有根源的。

記得冬冬戴新的黃軍帽后沒幾天，陳墩鎮(zhèn)人的女人對阿六頭娘子的仇恨似乎突然間爆發(fā)到了頂峰。其實，黃軍帽跟阿六頭娘子是毫無關(guān)聯(lián)的。

當(dāng)我們還沉浸在對憨熊的仇恨與不滿當(dāng)中的時候，傳來了游斗阿六頭娘子的消息，陳墩鎮(zhèn)沸騰了，女人們一個個奔走相告，喊捉牢哉，捉牢哉。

捉牢誰？我們想上去是阿六頭娘子，想上去她也是跟憨熊一樣做了什么，逃掉，被人捉牢了。有的時候，我們光顧了自己小人圈子里的事，過多地想著自己的恩怨，沒有想到其實大人的圈子里，也是有恩恩怨怨的。她們最終解決的方法，也是捉牢，擒住，把她徹徹底底地拆穿，讓她在眾人面前抬不起頭。

我們奔著去石板街的另一端，擠進(jìn)了大人的圈子里，有的女人在義憤填膺地控訴著阿六頭娘子的罪行。

有的女人則脫了自己的鞋子，赤著一只腳，用自己的鞋底狠狠扇阿六頭娘子的耳光，扇一下，罵一聲，騷貨，破鞋。

我們這才知道，大人解決怨恨的方式遠(yuǎn)比我們小人要來得過激。我們雖然也擒住了憨熊，也仇恨憨熊，但總不會用鞋底去扇他的耳光。只是我們還不明白，陳墩鎮(zhèn)女人為啥如此仇恨她。這其中就有憨熊的娘，有女人說，阿六頭娘子搞破鞋跟男子困覺，這其中就有憨熊的爹，憨熊的爹是應(yīng)當(dāng)跟憨熊娘困覺的，卻被阿六頭娘子困了，憨熊的娘自然就要恨她了，只是這次捉拿住的不是憨熊的爹，是學(xué)校里小豁嘴的老師。小豁嘴讀一年級，低年級的老師在分校上課，不像我們高年級的老師在總校上課。所以在我們的心理上，對低年級老師本來就看不起，有點鄙視，再跟阿六頭娘子困覺，自然就被我們更看不起了。

阿六頭娘子，被眾女人打了，披頭散發(fā)，兩邊的臉皮上被打得腫了起來，紅的紫的，很猙獰，嘴角還淌著血。只是，不全是鮮血，還有自己任由著讓它淌出來的帶血的涎水，這更讓女人們不滿，罵她下作，詐人。阿六頭娘子衣衫不整，像是被人家拉扯的，而有女人說，是赤膊被人床上捉牢的，一聽大人說女人赤膊，我們都壞壞地笑了，赤膊女人跟別人家男人困覺，這在我們眼里當(dāng)然是非常邪惡、非常淫蕩的事情，而且還是跟自己女兒小豁嘴的老師，這就更邪惡、更淫蕩了。

這時有女人扇她的耳光還不解恨，要撕她的衣裳，讓她再赤膊，但有的女人不讓撕，說那幫壞小子本來就跟那幫色男人一樣壞壞的，不要害了小人。結(jié)果，撕扯中，我們還是看到了阿六頭娘子胸前的奶奶，碩大如小三子家院子里懸著的大葫蘆，只是白得讓人見了直沖腦門，憨熊第一個壞壞地笑了，被憨熊娘冷眼里看見，也扇了一鞋底，大罵，有種出種，一窠色鬼。

有一個女人，想必心里也是有仇恨的，上前把阿六頭娘子的鞋子扒了，撕壞了，用柴繩扎了，硬是給阿六頭娘子掛在脖頸里，指著她喊，喊，我是破鞋。

不喊，我再扇耳光，阿六頭娘子自然只能喊，我是破鞋！

冬冬在我們當(dāng)中城府最深，他總是一言驚人。說，阿六頭娘子今天夜里肯定要自殺哉！

前幾個月里，有個壞分子，被人游斗后，上吊自殺了，想想，斗得還沒有阿六頭娘子這般厲害。

憨熊是最喜歡跟人插一杠子的人，這樣可顯出他的與眾不同。憨熊說，阿六頭娘子肯定不會自殺！

賭什么？眾人自然傾向冬冬，覺得冬冬說得有道理。

憨熊鬼鬼地說，賭黃軍帽！

冬冬雖說心痛自己的黃軍帽，遲疑著，眼看又要讓憨熊反過來占了上風(fēng)，我們一個個站出來給冬冬撐腰，大家總感到穩(wěn)券在握，說，冬冬說那你輸了，賭什么？賭你的菱角！

憨熊說，賭就賭。憨熊的菱角，是他的最愛，它曾兇悍地劈散過我們好多小菱角。

我們一個個站在冬冬身邊，加著碼跟憨熊賭，自然都是大家心愛之物，我賭的是撲克牌，嶄新的，我上海姑媽給的，憨熊對此曾經(jīng)垂涎三尺。

于是大家就勾手指拍板，賭！

我們都賭阿六頭娘子自殺，有的說上吊，有的說跳河，有的說吃藥水，有的說割手腕！

而憨熊則一個賭阿六頭娘不會自殺！

第一次跟人家賭心愛的東西，鬧得我心神不定，那天晚里，竟然翻來覆去睡不著覺，一直盼著早點天亮，好曉得賭局的最后定局。

第二天一早，我們惴惴不安地在石板街尋覓，看大人的神色，聽大人的話語。

最后的結(jié)果，讓我們輸?shù)脩K慘的，只能一個個極不情愿地把自己心愛的東西都輸給了憨熊，有冬冬心愛的黃軍帽，有我嶄新的撲克牌，有偉偉的大菱角，有……

沒辦法，那天早上我們看到了誰也不想看到的活著的阿六頭娘子。她竟然像啥事也沒有發(fā)生過一般，一早就在石板街上屁股一扭一扭地掃著街，只是臉皮仍紅腫發(fā)紫，脖頸里仍掛著那雙破鞋。

破鞋！我們的仇恨一下子轉(zhuǎn)向了阿六頭娘子。我們輸了心愛之物，自然心里憋著火，沒處發(fā)，就只能發(fā)在阿六頭娘子身子上。

用磚頭丟她，用樹枝抽她，用拳頭揍她，牽牽則用老是淌下來的鼻涕去抹她。

可是阿六頭娘子，卻像木頭人一般，任我們這幫子憤怒的小人發(fā)泄自己的仇恨，自顧自掃著她的地。

我們沮喪極了，像泄氣的皮球一樣，對阿六頭娘子失去了最后的耐心。

最讓我們窩心的是好事盡讓憨熊占著，他得了我們大家?guī)缀跛械男膼壑?，尤其是戴著冬冬的黃軍帽那副趾高氣昂的樣子，讓我們極度沮喪。

冬冬傷心地哭了，像做了壞事一樣，整天躲著她爹她娘，生怕他們問起黃軍帽來。

我們終于再度以憨熊為敵了，我們在陳墩鎮(zhèn)的石板街和一條條仄仄的小弄堂里游蕩著，一個個像被霜打過的茄子，尋找著再度與憨熊較量的機會。

終于，我們撞到發(fā)泄的對象，阿六頭娘子的小豁嘴女兒。說實在的，阿六頭娘子的小豁嘴女兒跟憨熊是完全不搭界不相干的，只是在這個時間里撞進(jìn)我們的視線，只能算她倒霉。

當(dāng)時，我們正圍著在下塘街的美人靠上。小豁嘴正一個人，像只驚弓鳥一樣從小弄堂里躲躲閃閃地走出來。

結(jié)果被牽牽喝住，不許走。

小豁嘴驚恐地望著牽牽，像一只小老鼠突然撞見一只兇悍的貓。

我們開始看好戲。

牽牽過去先是把小豁嘴的小辮子扯散了，再把自己的鼻涕抹在小豁嘴干枯蓬散的頭發(fā)上，最后似覺沒盡興再在她的臉上狠狠地捏了一把。

小豁嘴終于驚恐地尖叫一聲，站在那里悚悚的。

眾人看著。

冬冬走過來，揚揚手，但沒有落下。小豁嘴又尖叫了一聲。

眾人大笑。

偉偉過來，把小豁嘴的鞋給扒下來，撕壞了，用鞋帶扎著，掛在小豁嘴的脖頸上，瞪著眼說，喊我是破鞋！小豁嘴又尖叫一聲。

眾人愈發(fā)開心地笑，似乎把賭局的慘敗淡忘了。

天暗了，大家覺得很無聊，便各自散去了。小豁嘴則光著腳，悚悚地像只任貓?zhí)幹玫男∈?，眼光中充滿極度的恐懼。

那晚，我又翻來覆去地沒睡好，心痛那撲克牌，更因憨熊的趾高氣昂而覺得很是郁悶。

第二天，我還沒起來，冬冬就來敲我家的窗戶，快起來，快、快，阿六頭娘子死脫哉！

于是，我們以最快速度，把所有的人叫上，去阿六頭娘住的弄堂里去看個究竟。

弄堂很暗，長長的，仄仄的，曲曲折折的，我們推搡著拉扯著一個個惴惴不安地摸進(jìn)去，恐懼讓我們遲疑著，而想一探究竟的緊迫感又讓我們鼓足了勇氣。

阿六頭娘子住在弄堂的底處，阿六頭娘子住的客堂門敞著，點著昏黃的燈?？帐幨幍目蛷d里，架著一塊門板，蓋著一張舊床單疊現(xiàn)著一個人仰躺著的輪廓。我們終于看到了我們巴望看到的結(jié)局，但我們還是被眼前恐怖的情景給怔住了，更讓我們毫無防備的是床單一邊竟然冒出一雙撕破的鞋，雖說大家挺眼熟這鞋，而更讓我們驚恐的是床單下分明還蓋著一個小小的人。

我們一個個悚悚地不能自已，一個個推搡著拉扯著退了出來。無意中碰著誰的手又吃一嚇。

冬冬終于說了一聲，走，找憨熊去！

在紅木橋上，我竟然撞見了憨熊，沒有人命令，我們一轟而上，理直氣壯地把懵懂中的憨熊擒了個正著。

冬冬頭一個把黃軍帽奪了回來，我搜他的口袋，終于奪回了心愛的撲克牌，其他人也一一奪回自己心愛的東西。

偉偉還不甘心，還要抄憨熊的菱角，因為到了這節(jié)骨眼上，我們是應(yīng)該奪他的菱角的，這是我們的戰(zhàn)利品，也讓他嘗嘗失去愛物的滋味。

憨熊狂叫，搶劫啦！你們賴皮，你們賴皮！

冬冬中氣十足地說，阿六頭娘子死脫哉！

憨熊說，你們瞎講！

冬冬說，你自己去看呀！

這時，有大人奔走著在說，阿六頭娘子死脫哉！

憨熊終于放棄了無畏的掙扎，憨熊終于從趾高氣昂不可一世中，重歸沮喪。我們釋然，他終于也有沮喪的時候。

我們奪回了屬于自己的心愛之物，歡呼著從紅木橋上沖下去，沿著光滑無棱的石板街奔過去。籠罩在陳墩鎮(zhèn)的清晨薄霧中死氣沉沉的老街上蕩漾著我們歡快的聲音。我想，這歡快的聲音對于某一個參照物來說，一定是由遠(yuǎn)及近或由近及遠(yuǎn)的，只是隨著我們的奔走在陳墩鎮(zhèn)的老街上回蕩著。

（選自左岸會館http://www.eduww.com/bbs/）

現(xiàn)場點評：

作者很有心機地選擇以兒童的眼光來看大人的世界，借由這種方式，作者試圖把孩童們的玩鬧與大人們之間的怨恨融合在一起，以此來表現(xiàn)純真與狂悖的沖突——大人們的爾虞我詐，已在一點點地侵襲著本應(yīng)純真無邪的孩童。有樣學(xué)樣，于是小豁嘴也成了孩子們口中的破鞋，盡管他們可能并不知道這是什么意思。作者是殘忍的，在敘述這一切時，他始終堅持著兒童的視角，因而也帶來了極其冷靜、無情的敘事效果。冷靜無情，甚至略顯歡快的語言之下，卻不難看出作者對于人性，對于尊嚴(yán)的深切關(guān)懷。

小說的結(jié)構(gòu)比較簡單。有著較為明顯的三段式的特征：第一段寫兒童之間的游戲，極力地寫童真童趣；第二段則寫阿六頭娘子的事；第三段回到寫在阿六頭娘子的事影響下的兒童們。作者的構(gòu)思很有趣，但是顯得棱角分明，似乎略欠圓滑靈通。如冬冬和憨雄打賭的情節(jié)，這是推動故事發(fā)展的必要條件，但顯然其可能性并不令人確定：冬冬的“總是一鳴驚人”，顯得突兀；憨雄也并不至于那樣的堅定。這就使得小說總有些“因事設(shè)情”的味道。

小說最后一句話表明了作者的意圖。但是這樣的表白，無疑是比較失敗的。隨著事情的結(jié)束而結(jié)束，或者以此時的具有象征性和代表性的景物來作結(jié)束，移情入景而情景合一，應(yīng)當(dāng)更具有震撼人心的效果——其實這正是中國傳統(tǒng)詩詞中所常見的方式?？傇搫儆谶@一看便知的故作玄虛罷。

點評人：吳浩（南京師范大學(xué)古代文學(xué)碩士 ）

責(zé)任編輯：楊中標(biā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