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單和麓澤遠遠地對望著,猶如彼岸靜立的植物。他們不再和對方有任何關系,雖然他們曾經(jīng)讓彼此痛失一場……
1
米單相信麓澤在她眼前時,是喜歡她的。米單和麓澤約會有如城市里戀愛男女的節(jié)目,坐在公園的長椅上,看日光一點點減退,葉子披上一層懶散光斑,說再見,還早。米單會涌起一輩子就這樣的感覺。
城市霓虹閃爍,四周都是陌生的面孔,米單拖住麓澤寬厚手心,暖熱的,她的心猶如溶在暖暖的熱巧克力里,呼入的空氣都是濃甜的氣息。
米單是個隨意女子,過往也談過幾場轟烈的戀情。事過境遷不過又是此一時彼一時的境遇。對待愛情沒有初年的天真,不會無怨尤的向往。
繁華鬧市里,兩個戴著愛情面具的年輕男女,光鮮,閃亮。心卻很暗,愛情隨時都是盡頭。
麓澤飽含感情的聲音在逼仄的KTV房里來回縈繞,“少了我的手背當枕頭你習不習慣,你的望遠鏡望不到我北半球的孤單,太平洋的潮水跟著地球來回旋轉,我會耐心的等,隨時歡迎的靠岸?!?/p>
米單知道麓澤的情深款款吟唱,不是給她的。她不是那個讓他思念的女子。米單只是填補他等候的空白。
米單的鼻子酸了,她笑自己多沒出息,又不是年少無知,怎會沉淪在一段借來的時光里。
2
麓澤對切·格瓦拉有瘋狂的崇拜,若是年少的輕狂,只是一時浪漫理想。然,在社會沉浮多年,他的癡迷從未間斷,米單覺得這個男子略帶滄桑的眼神,有世俗社會里難得的童真,至少還有那么一絲純凈?;蛟S,猶如他對遠在天邊的那個女子,從未熄滅的思念,與等待。
米單在麓澤描繪那一片陌生遙遠的安第斯山脈穿越整個南美洲寬沃土地的時空時,看著麓澤灼灼生輝的眼神,她幽幽的說,那些風景里,你不會期待是我與你同行。
麓澤的眼神一下暗淡了,米單,你是知道的。
米單的心猶如前幾場愛情里的傷害,那么的被針刺了一下。她隨即笑起來,你知道我不喜歡阿根廷、智利、秘魯那樣的旅行。我喜歡歐洲的繁華與古老。米單覺得自己說出這句話的樣子肯定很可笑。
麓澤會在晚上臨睡時打電話給米單,在MSN上叫她寶貝,送她回家在樓下昏藍的路燈下親吻米單的臉,又細又柔。
怎么不在初年的時光遇上這樣的男人,雖然,愛情出現(xiàn)太早或太晚,都有無可修復的遺憾。若是初年遇上,愛情還沒有學會打算,還不會一個手指再加上一個手指掐算愛情與現(xiàn)實的距離,米單肯定會義無返顧地愛上麓澤這樣
的男子,即便愛到肝腦涂地。
3
米單對麓澤冷淡了許多。麓澤在MSN上叫寶貝,她愛理不理的掛上“離開”的顯示。麓澤的頭像綠色轉成褐色時,米單的心也跟著灰暗。
米單知道若是寂寞遇見麓澤這樣的男子,不問他過去與將來,他定是個很好的對手。誰先說愛,誰先死。誰先離開,誰翻生。愛情過往的種種不高尚寫在年輕漸生橫紋的心里,愛上一個只是喜歡自己的男子,好危險。喜歡和愛的距離拉得太長,青春會漸漸走樣。
麓澤是喜歡米單的。他想若不是他有一份承諾,米單這樣的女子,仿如老天的恩賜。她簡潔,隨意。她從不會無理取鬧,善解人意。
只是他的曾經(jīng)時光寫滿了另一個女子的痕跡,青春的頹廢與逐漸平淡的人生里,他應承了與另一個女子走完余后的一生。他已等待了多年,在接近歸期的時候,他認識了米單,她激活了他以為過盡千帆皆不是的心情。
漸漸麓澤發(fā)現(xiàn)米單的影子越來越多重重疊疊印在他的現(xiàn)實生活里,他的心驚了一下。他開始質問自己的過往與等待,平靜的心不著邊際的起了暗涌。
米單,你在哪里。他打電話。米單那邊一派歌舞升平的喧鬧。
和別人約會。米單吃吃的笑,在洗手間聽你的電話。
你喝醉了,哪一間酒吧,我來接你。麓澤只能用怕她喝醉做借口。
別打亂了我嫁人計劃,我是一個俗氣的女人,滿腦子就是結婚生子的事情。先這樣,再見哦。米單掛斷電話。麓
澤忽然覺得一陣鉆心的疼痛。
4
米單和男生約會,她并不覺得給麓澤知道,會令他有作選擇之嫌。她沒有去爭過麓澤,她開始就知道麓澤有一個遠在異國讀書的女朋友。需要去爭的感情,很疲憊,會心力交瘁。得到也不過是一場游戲的角力。
米單的MSN上掛著脫機的顯示。而麓澤幾時上線幾時下線,她都知道。麓澤在MSN上和手機里的留言,都是不痛不癢的說話。她沒有回應。
米單在晚餐時間看著坐在對面的陌生男生,她會想起麓澤閃亮的眼神,那個眼神里有童真的男子,她會忘記對面男人的姓名,及對面男人談起的一切。
米單接不上話題精神神游時,她會抱歉。她想,她何曾不是一個陌生人呢。對于麓澤。他的過往與將來都是她無法參與的。
米單頓時覺得索然。所有的一切,包括她對麓澤的想念。
然,她還是和其他男生約會。在初春的季節(jié)。脫下笨重的冬裝,換上明媚搖曳的新裙,套上麂皮短靴,踩一路春光細雨的瑣碎。以陌生的姿態(tài)。
以陌生倦怠的神情開始一段新戀情,好過沉淪在麓澤模糊不清的愛情里。房車男看起來比較誠懇,即便米單的神情恍惚答不上他的話,他也很有耐心開始下一個新話題。房車男聽電話從不回避米單。他會買莫文蔚演唱會的票,安排好吃的餐廳約會米單,他會買陳綺貞的CD送給米單。
5
麓澤在某個月暗星稀的晚上,無比的想念米單。想念蔓延過他的神經(jīng),忽然他發(fā)現(xiàn)他并不是米單說的那種波瀾不驚的男子。
他站在米單的樓下,抽著一支又一支的香煙。寂寞的香煙味道混合等待的無奈徘徊。最后一支煙就快燃盡時,他看見米單從一部黑色房車里下來。
他看著米單站在深宵街頭對房車男揮手再見,房車男駕著的車子駛入夜色里,米單的神情更多寥落。麓澤的聲音在她輕盈腳步后響起,米單,所以你不見我。聲音憂傷,克制。
米單看著麓澤,剎那時分她的心被他的失落神情擊碎,她曾經(jīng)是他的天使,舍不得他受一絲失望,于是所有的失望她來背負。
你總說我善解人意,我可以善解人意一時,卻不可善解人意一生。麓澤。我們沒有什么的了。
你是說,我們結束了。麓澤問。
我們根本沒有開始過,你給的一切不過是等待的消遣。米單冷靜傷心的說。
我做錯了什么,我的過往愛過那個女子,我承諾過她,我必須等待。而等待的過程里我愛上了你。放棄你或是舍棄她都是我的痛,對不起。麓澤無助的神情猶如孩子。
米單哭了起來,第一次在麓澤面前哭泣,聽到他對她的愛情,卻是在結束的時候。米單哭泣的聲音飄蕩在寂寞街頭,他們都沒有過錯,卻是如此找不到更好的方法取代悲傷。
米單和房車男在私家小館里用晚餐,菜肴可口,燈光柔和。房車男永遠溫和體貼。米單的日子似是而非的過著,愛情仿佛。
米單起身去洗手間,靠窗坐著一對情侶。女子安靜幸??吭谀凶蛹缟?,男子低頭娓娓細語。麓澤終于等到他付出承諾與之相生相惜女子。他抬頭剛好看見米單,他們的眼神交接那一刻倏忽而過。那么快,猶如他們彼此心痛的放舍。
米單靜靜的坐在房車男對面,她的唇重新涂上唇彩,和任何戀愛中的女人一樣,柔和的燈光下猶如櫻桃發(fā)出潤澤的光彩。Cucurrucucu Paloma哀怨的旋律在房間回蕩,Cucurrucucu... paloma,Cucurrucucu... no llores如冰涼的刀片劃在米單和麓澤平靜的心上。
米單和麓澤遠遠地對望著,猶如彼岸靜立的植物。他們不再和對方有任何關系,雖然他們曾經(jīng)讓彼此痛失一場。安之若素的日子里,愛情不過是驚心動魄的虛驚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