譯 王葵花
早晨的第一縷陽光爬過院子的籬笆,透過大窗戶,柔和地照在臥室內。陣陣涼風吹來,除了梳妝臺上笨重而古老的座鐘發(fā)出有規(guī)律的滴答滴答聲,一切都是那么安靜。一床針織被蓋在床上,那里睡著丈夫和妻子,他們輕微的呼吸也幾乎聽不到。
早晨的寧靜被床邊的電話鈴聲打破。只見丈夫動了動身體,慢慢地翻過身去。丈夫約翰·柯林斯是一個高個子的中年人,身體剛剛開始發(fā)福。這是很自然的事情,上班時整天坐著,吃得又不錯,怎么能不發(fā)福呢?他一手撓著有點兒發(fā)白的短胡子,一手去接電話。
“早上好!約翰。我是哈里,很抱歉這么早打擾你。斯賓塞有事來不了,你能替他一天班嗎?”
約翰深吸了一口氣,朝妻子那兒掃了一眼,看她是否醒了, “呃……好吧,我一會兒就到?!?/p>
妻子似乎是突然醒了,她大聲嚷道:“你早就答應了,這個周末我們要一起去看彼得的橄欖球比賽。你知道,他一直都希望你去看他比賽,而且他已經(jīng)對所有的朋友說了,他爸爸要來??赐瓯荣愇覀冞€要在湖邊野餐!”
“聽著!簡,你不明白,我別無選擇。他們人手不夠,真的很需要我?!?/p>
約翰說著就跨進了浴室,用力打開了淋浴開關,沒等水熱,就鉆了進去。他狠狠地往稀松的頭發(fā)上抹了些洗發(fā)水,似乎這樣就可以把簡不停的抱怨止住。
簡不說什么了,無奈地流著眼淚。約翰很后悔自己的表現(xiàn),為什么自己那么輕易地就對別人說行,而對家人說不呢?這次又是這樣!
他不想吃早餐,只想在妻子重新嘮叨之前趕快離開。他抓起公文包,正要出門,突然感覺旁邊有人在看他。他慢慢轉過身來,是彼得,他的大兒子,正用請求的眼神望著他。
“爸爸,我已經(jīng)跟朋友們說了,你要來看我們的橄欖球比賽?!?/p>
“我很抱歉,兒子,同事有事上不了班,我得去替他。下次我一定去,好嗎?”說著,約翰怒氣沖沖地離開了屋子,沒有注意到眼淚已經(jīng)從兒子的臉上流下來。
繁忙的一天過去了。能在下午四點下班,約翰感到很滿足。回家的路上車很多,他一邊漫不經(jīng)心地開著車,一邊想著電視上的橄欖球比賽。
“到家應該還來得及看比賽?!奔s翰想,“但愿簡不要再生我的氣了。”
他開始加速,準備超過一輛卡車,可腦子里又不自覺地想起早上和妻子的爭吵,沒有注意到車子已經(jīng)駛出了道路。他所記得的最后一件事,是那個老婦人臉上的驚恐,那時他們兩人的車就要撞上了……
他睜不開眼睛。他聽見從遙遠的地方傳來隱隱約約的電話鈴聲以及人說話的聲音。
“他怎么樣了,醫(yī)生?”是妻子在說話,她想努力控制住自己變調的聲音,但無濟于事。
醫(yī)生沒有馬上回答,他在斟酌應該怎樣回答家屬的詢問。 “很抱歉,現(xiàn)在還無法下結論,但是我得老實告訴你……情況不妙,他困在車里的時間太長了。我建議你最好把家人都叫來,以防萬一?!?/p>
妻子的話音消失了,只是她那低低的嗚咽仍然回響在耳畔。他又聽見兒子的哭聲以及仍然響個不停的電話鈴聲。
完了,一切都結束了。他感覺特別想哭,想告訴妻子,自己是多么愛她,告訴她,他忽略了她和孩子們,總是先想著別人,心里是多么的內疚。但是一切都太晚了,他沒有機會重來一次。
鈴聲越來越響。怎么回事?就沒有人去制止嗎?突然,他感到有人推了他一下?!叭ソ与娫挘s翰?!?/p>
他猛地坐了起來,心跳得厲害,額頭上滲出了汗,他抓起電話:“您……您好!我是約翰,您是哪位?”
“早上好!約翰,我是哈里,很抱歉這么早打擾你,斯賓塞有事來不了,你能替他一天班嗎?”
梁 分 摘自《譯林》2008年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