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硯收藏,學問艱深。筆者業(yè)余專藏古硯,雖名硯齊備,藏硯過百,但至今仍然碰到這種情況:一方古硯在手,只知新老,難辨硯質。依筆者之見,在四大名硯端、歙、洮、澄中,古洮河硯相對更加難求、難識。本文結合自藏的三方洮河硯談點鑒識體會,請專家和藏友指正同賞。
一、筆者收藏的三方古洮河硯
1.宋 一字池長方抄手洮河硯 (圖1、圖2)
此硯為長方抄手式,長19.4厘米,寬11.1厘米,高3.8厘米。硯面以陰線斜刻圍框,底為抄手;硯堂淺平,與邊同高,硯池為帶弧形的一字池,在池與邊線之間,刻有寬邊門字形;刻線和跗墻簡潔挺拔,造型規(guī)整大方。從前后同寬、硯堂淺平和四邊向底略收等造型風格以及厚重的土沁、墨銹看,此硯應為宋中晚期的實用硯。
此硯上層大部為深綠色,綠中帶黃,跗底少部為土紅色,硯內含白色網狀銀線、墨綠色墨點和深綠色層狀水波紋。該硯細膩潤澤,撫之若玉,由此極易看成端硯。同時又極其發(fā)墨,石質堅硬,石聲清脆,呈層狀結構,又像是歙硯特征。經與藏友反復研究,認定此硯為早期洮河硯。
2.明 長方蟬形池平底帶銘洮河硯(圖3、圖4)
此硯為平底長方形,硯長19.7厘米,寬13.5厘米,高2.6厘米。硯周寬邊圍框,硯尾無堵;在硯邊內側刻有陰線,將硯區(qū)內外分開;在寬大的硯面中間,精刻一變體蟬形,蟬首深刻為池,蟬體淺刻為堂。硯崗飽滿,蟬形刻工深峻有力,既反映了明硯的雄宏大氣,又保留著宋硯簡潔求實的遺風,故筆者認為將這方硯下限定為明代較妥。
此硯通體呈現一種玉質般的暗綠色,俗稱鸚哥綠。細看硯堂,有多條隱隱的深綠色細波紋,硯底中央內含細微的紅色石品令硯體碧綠中泛翠紅,呈現出半透明狀的金屬光澤,不知當年的顏色是否就是鴨頭綠?用手撫硯,手感細膩發(fā)黑,勝過端硯;輕叩硯體,金聲清越,發(fā)上品歙硯之聲,證明本硯石質堅硬。硯堂久用生凹,墨池包漿厚重;硯面上方泛白色,風化明顯,沁蝕嚴重的底部周圍已出現白色粉霧狀蝕斑,可見此硯入土時間很長。此外,硯底四角刻有“本立之硯”四字銘文,出自佛語“本立則道生”,文意與蟬形硯形制相扣;若旋讀,則為“立本之硯”,加上中間豎刻“三十”二字,其意當與惜硯自勉相合。
3.明 長方竹節(jié)邊甲第連元洮河硯(圖5、圖6)
此硯得于上海,售者不識,當澄泥硯售之,實為上等洮河石精雕而成。硯長17.9厘米,寬11.7厘米,高2.5厘米。粗看通體為淡淡的褐黃色,入水觀之,硯邊上部有大片的翠綠色,黃綠交融合一,十分美觀。本硯石質堅潤純潔,石聲錚錚作響,硯底可見褐紅色暈斑包圍的點霧狀綠色石品,應為洮河硯獨有的珍貴石品魚子標。
洮河硯古代作為磨刀石,十分堅硬。本硯周邊高浮雕成竹節(jié)形,圓潤挺拔;池堂深挖,硯崗豐挺,蟹紋和邊角刻工簡潔有力,一絲不茍,呈明硯特征。如此精工之作在洮河古硯中,十分罕見。加上寓意“一甲傳臚”螃蟹紋、“連中雙元”珠狀紋以及墨池內“揮毫落紙如云煙”古篆詩文,無不顯得文味十足,精美絕倫。由此推斷當初的硯主人肯定是個達官顯貴的文人。只可惜左側硯邊和硯堂稍有殘損和畫痕,為葬俗所留,但絲毫不影響本硯散發(fā)出的迷人光彩。
二、洮河硯的鑒識
中華古硯是我國歷史長河中作為傳承文明的不朽之舟,擁有奪目的藝術光輝和迷人的收藏魅力。經過無數愛硯者研究,鑒賞它的專著文章已難計其數。如今,對于各種名硯的典型特征,藏硯者幾乎人人皆知。但是,由于硯石學博大精深,很多人玩硯十幾年,仍然停留在“端紫、黑歙、綠洮河”的粗淺認知階段。
筆者在收藏實踐中,就有這樣的感受:除澄泥硯外,石品個性特征不明顯、色質相近的端硯、歙硯和松花江綠石硯都容易和洮河硯混淆。因為從外觀上講,粗看它們都具備質堅、細潤和發(fā)墨等名硯特征,而且又都有紅、綠兩種硯石;從石品來分,洮河硯的銀線和金星石品(有人稱銅釘)與歙硯的相似,湔墨點易與端硯青花分不清,水波紋和刷絲紋又與松花江綠石硯相近。因此,如果不深入研究它們的細微區(qū)別,沒有大量的實物過手對比經驗,要想拿到一方古硯一眼就能對號入座,實在是非常困難。
(一)與端硯比堅硬。當你拿到一方石質細潤、從石品上分不清是端還是洮的古硯時,不妨從硯石的堅硬程度加以鑒別。端石的平均硬度為3.5度,洮河硯石的平均硬度為莫氏4度。反應到目鑒的感覺:一是端硯的手感顯得膩而嫩,洮河硯的手感顯得堅而硬;二是古端的包漿光澤是沉靜而內斂,古洮河硯的光澤相對光亮而外顯;三是在經常磨擦的硯面和硯底部位,古端硯有細密的損痕,而古洮硯相對平整而光潔。這些細微差別是從書本中無法總結出來的,必須在實踐中加以參悟,方能靈活運用。
(二)與歙硯比質理。在鑒藏實踐中,與洮河硯容易弄混的歙硯主要是青綠色的古龍尾硯,筆者認為二者最大的區(qū)別是石理不同。關于古洮河硯的鑒定著述很少,但對龍尾硯的研究論述歷代豐富多彩。我認為流傳甚廣和最為貼切的,當數宋代玩硯大家蘇軾的論斷。他在《孔毅夫龍尾硯銘》中稱:“澀不留筆,滑不拒墨,瓜膚而理,金聲而玉德”,其中“瓜膚而理”最為形象傳神。除了歷代相傳、人所共知的“細嫩如瓜膚和絲綢般紋理”的常規(guī)理解外,我發(fā)現此“瓜膚”指什么瓜很重要,歷代硯家無人論及。筆者從大量青灰色的宋代龍尾硯實物理解似為東瓜,若真如此,“瓜膚”則不是指嫩,反而指“毛乎乎的糙”。從以上兩點來辨別,一是看石理有沒有“毛乎乎的”的感覺,二是晃動硯臺,看有沒有“綢緞般的”折光,若有則為古龍尾硯。
(三)與松花硯比形色。古洮河硯與古松花石硯存世量均很稀少,都以綠色為基色,兼有紅黃諸色。但大量研究資料證明,前者起用于唐宋,終采于明代;后者發(fā)現于明,推崇和終采于清。因此,首先從硯史形制特征分析,就可以對有爭議的古硯做出傾向性判斷。第二就是從顏色上進行推敲,從整體上來說,古洮河硯的鴨頭綠大多以深綠色為主,而松花硯以淡綠為多;古洮河硯的玫瑰紅多為土紅色,而松花硯的紅石多見于紫紅色。此外,后者的硬度接近莫氏5度,比前者稍硬,光潔度和玉質感更強。具體到每方硯,還要具體問題具體分析,反復比較,方能做出正確的判斷。
(四)從損痕中找竅門。大凡古硯,無論是出土的,還是傳世的,或多或少都有損傷,只要善于觀察,我們從損痕中也能發(fā)現各種硯石的細微區(qū)別。具體到古洮河硯來說,一般既不會出現像古龍尾硯常見的層狀風化剝蝕,也很少出現古端硯體上常見的壓傷凹痕。由于質硬性脆,而多見硯體炸裂線痕和塊狀崩損痕。
(責編:石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