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鼠怕貓，那是謠傳？

　　有這么一個笑話：
　　老鼠三兄弟晚上一起出來偷酒喝，老大喝的是日本清酒，老二喝的是法國XO，老三喝的是北京二鍋頭。這時候突然傳來“喵”的一聲，老大轉(zhuǎn)身想逃跑，卻歪歪斜斜地怎么都走不動路，老二一屁股坐在地上動彈不得，只有老三一溜煙地竄回了洞里。正當老大和老二為自己喝錯了酒而懊悔不已的時候，只見老三又從洞里竄了出來，手里拎著一塊磚頭，嘴里還喊著：“貓呢？貓在哪兒？”
　　可樂吧？可是，要是聯(lián)想到常常有人把我們學生和老師的關(guān)系比作“老鼠”和“貓”的關(guān)系，可能你就不一定笑得出來了：就算有二鍋頭壯膽，你又能怎樣——而且未成年人不可以喝酒！
　　不過，這種情況似乎在悄悄地發(fā)生變化。不怕“貓”、甚至敢于和“貓”叫板的“老鼠”也一個個出現(xiàn)在校園里，出現(xiàn)在我們身邊——或許你也是其中之一！
　　是什么原因，很難說清；從何時開始，無從考證。但我們確實感覺到，曾經(jīng)有過的師生之間的“貓鼠關(guān)系”被日漸顛覆。
　　從“貓”壓制“鼠”，到“鼠”戲弄“貓”，“貓鼠”大戰(zhàn)鬧得校園無寧日。
　　9月10日，又是一年一度的教師節(jié)。為老師唱多少遍贊歌都不會過分，但這次，我們想請同學和老師傾訴各自的心聲和委屈。話題是有些沉重，但我們希望以此為師生之間互相理解、和諧相處搭建一座溝通的橋梁。
　　為此，本刊記者分頭走訪了北京、杭州和舟山等地的一些同學和老師，讓我們來聽聽“老鼠”和“貓”們各自都有些什么樣的話要說。
　　
　　“鼠”說：老師耍威風，我們受不了
　　“貓”說：老師也是人，關(guān)鍵在溝通
　　
　　[情景再現(xiàn)]
　　“我最討厭那個‘老頭子’！”明溪說。
　　明溪是個漂亮女孩，她說的“老頭子”是那個年屆五十、頭發(fā)花白的王老師。班上很多同學私下都說他“還活在上個世紀”，因為他思想比較傳統(tǒng)，聽到有同學在教室里唱流行歌曲，就會高聲罵這是靡靡之音，而且罵起人來特別厲害，還喜歡把桌子拍得啪啪直響。他上課時如果聽到下面有動靜，便會把書重重一扔，瞪大眼睛往下看，逮住誰誰就倒霉了。
　　明溪老覺得“老頭子”看不慣自己，“可能是因為我愛漂亮吧”，但基本上還能彼此相安無事，可是這一天，沖突發(fā)生了。明溪上課走了神，正當她呆呆地看著窗外的時候，一截粉筆頭落在了頭上。王老師說：“你上課不好好聽講又在想什么亂七八糟的事，外面有什么好看的嗎？”有同學吃吃地笑起來。明溪覺得臉上掛不住，就“回敬”了一句：“看什么也比你好看！”王老師一下子眼睛瞪得特別圓，大聲吼道：“你不好好讀書就給我滾出去！”“我交了錢讀書，憑什么要滾？”明溪也急了，“我們都滾了你喝西北風去？”王老師終于爆發(fā)了，把桌子拍得震天響，說今天明溪要是不出去他就不上課了。明溪抱起書包沖出了教室……
　　“班主任批評我不尊重老師，”明溪氣鼓鼓的，“可是他尊重我了嗎？”
　　
　　[同學有話說]
　　——說實話，那天明溪和王老師對著干，說的很多話是有點過分，但有些話還是有一點道理的，比如王老師說我們唱的流行歌曲是靡靡之音，思想的確太過時了。
　　——公平地說，這件事明溪有錯，但我認為老師要負主要責任。上課走神，老師是應(yīng)該提醒一下，但也不能拿大帽子壓人吧，什么“亂七八糟的事”，多難聽啊，誰受得了？
　　——其實王老師的課講得還是蠻好的，我想，他肯定是希望我們每個學生都能認真聽他精心準備的課，希望我們趁年輕多學一點，心是好的。
　　
　　[老師有話說]
　　伊丹：其實，我們年輕教師對于學生的一些行為也有看不慣的地方，只是有時候想想自己做學生的時候也常常被大人看不慣，所以對待學生就相對寬容一些……不過，有的時候我們不是在“寬容”，而是在“忍受”，目的是為了自我保護，害怕和學生沖突起來自己吃虧。這也可以說是一種不太負責任的“放縱”吧。從這個角度上來說，一些老教師“專制”的背后其實包含著一顆責任心，只是方式方法有點問題。
　　徐靜：老師是人，不是神，也會有缺點，有脾氣，也會有沖動的時候，也會不由自主地把壞情緒帶到課堂上來。師生發(fā)生沖突，老師的確要檢討自己。其實同學們有什么不滿，有什么意見，都可以提出來，當面不方便說的話，可以寫封信，發(fā)個郵件，我相信大多數(shù)老師都能平心靜氣地和學生溝通。說句真心話，和學生鬧矛盾，我們做老師的心里也會很難過。
　　叢林：對于一些脾氣實在很臭又很難改的老師，不妨多看看他其他方面的優(yōu)點，比如這個王老師，課講得不錯，那你就只管跟他學知識，另外事情就睜只眼閉只眼吧。還有一點我想說，“我交了錢便如何如何”，這種老把自己當“上帝”的心態(tài)往往是導致師生關(guān)系惡化的重要原因。到學校接受教育又不是到商場買東西——即便是到商場買東西，那種“顧客就是上帝”的觀念也已經(jīng)過時了，誰也不能比誰“高人一等”。
　　
　　“鼠”說：副科老師好欺負
　　“貓”說：人善不該被人欺
　　
　　[情景再現(xiàn)]
　　青青的班上有位快退休的地理老師，個子比較矮，看上去慈眉善目。他上課前喜歡自己準備一塊小黑板，把一些題目寫在小黑板上，再用一根專用叉子把小黑板掛到大黑板頂端的釘子上，“為的是讓大家都能看見”。
　　青青說，他們班里有幾個同學，一來見他是個副科老師，沒什么“地位”，二來覺得他個子矮，脾氣又好，“好欺負”，于是經(jīng)常在他上課之前把他的專用叉子擱到黑板頂端的凹槽里，看著他怎么也夠不著的樣子，就在下面偷偷地樂。
　　即使是這樣，這個老師也不生氣，頂多就是搖搖頭，然后向前排的同學借一下椅子，自己站到椅子上把叉子拿下來，繼續(xù)上課。
　　“我想可能是大家學習緊張，不敢得罪主科老師，就他看上去好欺負一點，于是大家都把平時積累的怨氣、壓力往他身上撒了吧。”
　　
　　[同學有話說]
　　——每次看著老師拿叉子的滑稽場面，雖然也覺得蠻可樂的，但又覺得他太可憐了，那些同學不該欺負他。
　　——這老師也太軟弱了吧，一點威嚴都沒有。是不是他覺得快退休了，“忍一時風平浪靜”啊？
　　——我們班里也有一種說法：女老師比男老師好欺負，副科老師比主科老師好欺負。我聽了以后挺難過的。我在班里也是個沒啥地位的女生，是不是弱勢一點的都好欺負啊？
　　
　　[老師有話說]
　　李想：我們學校里有一位瘦瘦弱弱的女老師，平時不管對學生還是對同事都很溫和。有一天她走進教室，看到班上三個高高大大的男生正坐在課桌上嗑瓜子，瓜子殼吐得滿地都是，就走過去，在其中一個的頭上輕拍了一下：“嗨，干什么呢！”沒想到那男生轉(zhuǎn)身就是一拳，正打在她臉上。那老師的臉被打腫了，打人的男生也被帶進了校長室。第二天，處理結(jié)果出來了——要求那個女老師向打人的男生賠禮道歉！理由是“她先動的手”！我們的心都涼了，還有的老師說，做人啊，真的不能太善良。
　　叢林：幾千年的封建專制無形中留給我們一個很壞的東西，叫做“威權(quán)意識”。在這種意識下，弱者被欺凌，強者欺凌人，若不被人欺，就得欺負人。不管是老師“辱生”還是學生“辱師”，歸根結(jié)底都是這種意識在作怪。我非常敬重這位地理老師，一塊高懸的小黑板，表現(xiàn)出的不正是他對學生的愛嗎？“人善被人敬”，“弱者被關(guān)懷”，越是這樣，我們才越有資格說自己是個文明的現(xiàn)代人，否則不管你的衣服多時尚手機多新潮，在意識上也只能是個“古代人”。
　　
　　“鼠”說：捉弄老師是為了好玩
　　“貓”說：我們也曾經(jīng)青春年少
　　
　　[情景再現(xiàn)]
　　“我們班是‘很團結(jié)+很邪氣’?！毙〉笳f，“如果不夠‘團結(jié)’，就會有人打小報告；不夠‘邪氣’呢，那想出來的‘點子’就不夠好玩啦。”
　　小刁說他們捉弄老師就是為了好玩，“現(xiàn)在我們做學生的學習壓力太大了，不找點樂子怎么行！”于是班里有一個“全班都不喜歡”的老師成了他們捉弄的對象。但是為什么不喜歡她，小刁說他也不知道，班里同學誰也說不清。
　　
　　捉弄老師的手段有很多，比如到玩具店買個仿真的橡膠大便偷偷夾到她的備課本里，到菜場里買條活泥鰍放在粉筆盒里……老師進教室時，大家都裝得什么事都沒有的樣子，一旦她中招，底下就是一片哄堂大笑。
　　這不就是現(xiàn)實版的《逃學威龍》嗎？“沒錯，《逃學威龍》，我們都看過，還從里面學了幾招呢?！毙〉笳f。
　　
　　[同學有話說]
　　——為了給我們減壓，老師，您就受點委屈、做點犧牲吧。當然，我們也會適可而止的。謝謝老師啦！
　　——其實那個老師也沒什么不好，大概是一開始班上有幾個同學跟她鬧了一點別扭，就開始不喜歡她。那幾個同學在班里人緣好，大家就跟著他們鬧。好像挺奇怪的，如果我要是說我不討厭她，就有點跟全班同學作對似的。
　　——這個班的同學有點過分，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老師的痛苦之上，不覺得自己很殘忍嗎？
　　
　　[老師有話說]
　　李想：其實我挺能理解這些同學的。我們也曾經(jīng)青春年少，那時候也曾把老師當作“尋開心”的對象，不過也就是背地里給老師起起綽號、寫寫歪詩什么的，從沒想過要當面捉弄老師，也沒那個膽子。現(xiàn)在我也當了老師，過年時去看望我的中學老師，把這些事向他坦白，他哈哈一笑，說，沒事沒事，年輕嘛。我真的有一點慚愧當年的不懂事，也有一點慶幸——還好那時沒有當面捉弄，否則現(xiàn)在還怎么面對他！
　　叢林：初中生這個階段正處于人生第二“心理斷乳期”，他們感到自己長大了，急欲擺脫成人世界的“控制”，但在現(xiàn)實生活中又不可能完全做到，挺矛盾的，于是就產(chǎn)生了叛逆、對抗和與成人世界“劃清界限”的心理，甚至以挑戰(zhàn)成人世界來顯示自己的“獨立”。而同伴這個時候?qū)λ麄冿@得尤為重要，他們寧可得罪大人也不想得罪同伴。這是長大成人的一個必經(jīng)階段。明白了這個道理，我相信大多數(shù)同學都會正確把握好自己的行為。
　　徐靜：現(xiàn)在學生的個性比從前更張揚，這也算是社會的一種進步吧。但針對這件事，我想說的是，個性是什么？真正的個性是不盲目從眾。擔心同學把自己看成“異類”而放棄主見，這恰恰是個性還不夠成熟的表現(xiàn)。
　　
　　“鼠”說：有了爸媽撐腰，我還怕什么
　　“貓”說：不能全怪學生，環(huán)境很重要
　　
　　[情景再現(xiàn)]
　　吳越的爸爸是留美回來的博士，在大學里當教授，媽媽也是大學教師。“他們對我的學習還是比較重視的，但是有一點很好，就是比較民主，從來不逼我去做什么事?！眳窃秸f。
　　初一時，有一次吳越和幾個小學同學去打籃球，玩得很開心，連作業(yè)也沒顧得上做。第二天，老師叫他把作業(yè)補上，還狠狠批評了他一通。吳越從小在贊揚聲中長大，哪里受得了這個，就硬扛著沒補作業(yè)。在隨后的期中測試中，吳越成績掉了一大截，老師說要去家訪，“那時我心里還真是挺怕的?！?br/>　　老師來訪時，爸爸把吳越打發(fā)進了房間。吳越隔著門偷偷地聽，聽見爸爸在那兒說：“老師你是哪個學校畢業(yè)的……某某師范啊……我到你們學校去講過課，好像你們學校的教育理念有點落后啊……不要老是圍繞著考試打轉(zhuǎn)轉(zhuǎn)嘛，要尊重學生的個性發(fā)展……”整個把老師教訓了一通。吳越聽著，“心里那個樂?。　?br/>　　從此以后老師就很少管他了，他也覺得老師沒什么好怕的。
　　
　　[同學有話說]
　　——吳越學習成績還可以，但是有點得意忘形，作業(yè)經(jīng)常不交，上課小動作特多，還愛跟老師頂個嘴什么的，好像老師拿他也沒辦法。
　　——我覺得吳越的行為肯定會對班里其他同學帶來不好的影響，不光是上課時會影響到別的同學學習，而且也會帶動一部分同學不尊重老師。大多數(shù)同學沒有吳越這么好的條件，到頭來還不是自己吃虧。
　　
　　[老師有話說]
　　徐靜：有一次有個學生在學校把手機弄丟了，家長馬上到學校來興師問罪，要學校馬上報警。他的班主任說我們不能這么做，要保護學生。孩子的父親就說，有什么好保護的，你們教出來的學生都是賊。我在旁邊聽不下去了，就說了一句公道話。結(jié)果他破口大罵：“你是個什么東西……”罵得很響，滿樓道都能聽到。我當時就哭了……有如此對待老師的家長，能不影響學生嗎？
　　伊丹：我有時候懷疑這個社會對學生的保護是不是過度了：不允許罵，不允許罰，過分強調(diào)“沒有學不好的學生，只有不會教的老師”，讓學生習慣于輕易地把責任推給老師和家長，考生參加高考時有出租車免費接送，有的城市在學生考試時甚至封閉考點附近的道路……像溫室里的花朵一樣，現(xiàn)在的學生一點點氣都受不得。這不光是尊重不尊重老師的問題，我很擔心他們將來怎么去承擔責任，怎么去面對人生道路上免不了的磨難和挫折??！
　　叢林：大人有很多毛病，社會有很多問題，有時候挺無奈的。但是我也很想跟同學們說，大人不懂事，咱們可不能不懂事，肯定要一代比一代更進步，你說是不是？
　　
　　“鼠”說：我也是被逼的
　　“貓”說：有目標地學習
　　
　　[情景再現(xiàn)]
　　“他們老是說我不尊重老師，其實我不是?！狈宸搴孟裼幸欢亲拥脑捯f，“上課睡覺，看閑書，折紙飛機，聽MP3，這算不尊重老師嗎？我也是被逼的，我根本聽不懂，聽課就是一種折磨，那還能讓我干什么？有時候跟老師頂個嘴吵個架什么的，那能怪我嗎？我本來心里就煩得很，你還要來嘮嘮叨叨，換了你吃得消嗎？”
　　峰峰的學校是所重點高中，以他的中考成績，本來是進不了這所學校的，但父母花了一大筆錢把他“硬塞”了進去?！坝惺裁从媚?，對我來說，這里簡直是地獄。小時候父母光顧著掙錢，從來不管我學習，基礎(chǔ)沒打好，現(xiàn)在花大錢也買不來好成績?！狈宸迕看慰荚嚮旧隙际菫橥瑢W墊底的，這讓他總覺得自己被老師同學看不起，所以對學習越來越厭煩?！罢埨蠋焸冊?，要想讓我尊重你們的話，就別逼我學習，免得搞得大家都不痛快?！狈宸逭f罷，嘆了一口氣。
　　
　　[同學有話說]
　　——我們學校也有一些同學是被家長“硬塞”進來的，看上去真的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老師也管不了他們。不過我覺得他們可能真的挺痛苦的，也可能有一種被老師、同學拋棄的感覺。我想，我們大家，還有老師，還是應(yīng)該多關(guān)心一下他們。
　　
　　[老師有話說]
　　李想：對老師的尊重其實是對知識的尊重。如果渴望學習知識，就不可能不尊重老師，如果是被逼著學、管著學，學生心里不勝其煩，怎么可能尊重教授他學業(yè)的老師呢？我有一個學生，不好好學習，我找他談話，他竟然說，學習好又能怎樣呢，難道以后和你一樣？原來他家里房子多，靠租金每年就有十幾萬元收入，父母都不工作，成天打麻將。農(nóng)村的學生普遍比較尊重老師，因為他們知道知識能改變命運。
　　叢林：峰峰，給自己定個目標吧。不要跟別人比，那沒意義。每堂課讓自己聽懂一點點，從一點點開始，你會體會到收獲的喜悅和學習的樂趣。你可以把這個想法跟你的老師談一談，老師一定會幫助你的。
　　
　　故事講完了？好像還沒有。我們的視線透過“貓鼠大戰(zhàn)”的硝煙，竟然看到了一片奇妙的霞光，還有晶瑩的淚珠，還有透明的溫暖——
　　
　　我的“野蠻學生”
　　——中學老師李想講的故事
　　
　　接到初一新生班，我一眼就看到了他，那張漠然而略有些玩世不恭的面孔。直覺告訴我，這個學生“不好弄”。
　　我特地去了解了一下。不得了，他小學時就已經(jīng)劣跡斑斑了：抽煙，打群架，還敢對老師動手！他的父母很早就離婚了，他的媽媽在一家酒店里開棋牌房。
　　剛?cè)雽W沒多久，他就不交作業(yè)。我讓他放學后留在教室，想找他談話，沒想到等我來到教室的時候，他早溜了。我立刻冒出個念頭：現(xiàn)在我壓不住你，你就會壓我三年！
　　于是我騎自行車追到他家，又從他家追到棋牌房，終于逮住了他。當著他媽的面，我“惡狠狠”地說，你以前怎么樣我都清楚，但你栽到我手里算你倒霉，我會奉陪到底的。之后整整一個月，我都沒露過笑臉。他是真怕了，老實了一點。
　　
　　但我清楚，怕不是尊重，真正的尊重是出于心悅誠服和信賴。于是，我開始有意無意地叫上他一起打籃球，叫他到辦公室來幫我做點事情，把我?guī)淼牧闶撤忠稽c給他吃，還安排他做了班干部……
　　三年總算是熬下來了，沒出什么事，謝天謝地。中考結(jié)束后，我一個人清靜下來，無意中打開了他的QQ空間，里面竟有一篇他寫的文章，回憶了他和我之間這三年里的點點滴滴，有一些事情連我自己也早都忘記了。
　　眼淚啪啪啪地落在鍵盤上，全然忘記了自己是個大男人……
　　
　　永遠的胖老頭
　　——過來人“沉冰”講的故事
　　
　　我高中時的數(shù)學老師是個長著兩顆大門牙的胖老頭，做事認真，不茍言笑。有一天上數(shù)學課，有人捅捅我，笑嘻嘻地遞給我一本數(shù)學課本。我翻開來一看，扉頁上畫了一幅胖老頭的漫畫像，還真是形神兼?zhèn)?，笑死人了！我一邊捂著嘴一邊把課本傳遞給另外一個同學……課本在教室里轉(zhuǎn)了一圈，每個人都憋著笑，腰都直不起來。終于還是有人憋不住“哈”了出來。
　　課本被胖老頭“繳獲”了，他嚴肅地問：“誰畫的？”一陣沉寂之后，一個同學不情愿地站了起來。胖老頭說：“畫得不錯，這一頁就留給我做個紀念吧?！闭f著撕下來夾進了自己的本子。
　　捉弄老師，人贓并獲，多大的事！可是，在我們想象中應(yīng)該是劍拔弩張的局面就這樣被胖老頭輕描淡寫地化解了，最終什么事也沒發(fā)生。慢慢地，大家都把這事淡忘了。
　　升到高三，那個畫漫畫的同學想報考美術(shù)院校，但家長覺得他學習成績這么好去考藝術(shù)類學校簡直是自掉身價，雙方大吵了一架，很不開心。一天學校開家長會，胖老頭把那個同學的父母叫了過去。這次會晤的結(jié)果是家長終于同意孩子去學美術(shù)。后來聽說，胖老頭極力勸說那個同學的父母不要埋沒了他的美術(shù)天分，還把那張漫畫像拿出來給他父母看：“看，畫得很像吧。”
　　那個同學考進了美院，畢業(yè)后留在北京做設(shè)計師。幾年前胖老頭去世了，他特地飛回來參加追悼會。在追悼會上，哭得最傷心的，就是他。
　　
　　意猶未盡的留言
　　在采訪過程中，記者設(shè)計了一個小小的環(huán)節(jié)：請接受采訪的同學和老師分別寫一兩句想要對對方說的真心話。采訪結(jié)束后，記者把五花八門的意見整理一番，無意中發(fā)現(xiàn)，它們多像真誠而美麗的詩——
　　
　　學生給老師的留言
　　我們喜歡你風趣幽默，喜歡你博學多才，喜歡你正直公平，喜歡你親切博愛，喜歡你不管有多老，都有一顆和我們一樣年輕的心。
　　我們不喜歡你高高在上，不喜歡你固執(zhí)呆板，不喜歡你專制武斷，不喜歡你偏聽偏信，我們喜歡你關(guān)心我們，但不喜歡你管得太碎煩。
　　我們希望在課堂上和你是教與學的最佳拍檔，在課堂下成為無話不談的朋友。我們不想做老鼠，你也不是貓。
　　
　　老師給學生的留言
　　如果“師道尊嚴”是高高在上，是板起面孔教訓人，或僅僅是你們見到我時敬個禮問聲好，那我寧可不要。
　　我要把我的真心交給你們，也希望得到你們的真情。我要把尊重獻給你們，也希望贏得你們的尊敬。我想，該管的時候我還會管，這是我的責任，請你們給我一些勇氣。
　　我渴望聽到你們說，老師，你的課講得真好。我也準備好接受你們的任何批評。請相信我是你們永遠的朋友，而永遠都不是那只追逐老鼠的貓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