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樓的功能

　　古時最高級的妓院叫“青樓”。“青樓”這個詞原本指豪華精致的樓房，有時則作為豪門高戶的代稱，比如“南開朱門，北望青樓”。朱門是指紅漆大門，青樓是指青漆高樓，朱門外把守著家丁，青樓內(nèi)大約就蓄養(yǎng)著娼妓吧。到了南梁時，就有了“娼妾不勝愁，結(jié)束下青樓”(劉邈)的詩句。不過這里說的“娼妾”，估計也還只是家妓而已。到了唐代，“青樓”就漸漸成了煙花之地的專指。
　　青樓上的妓女，一般是藝妓，也有色藝雙絕，兩種服務(wù)都提供的。但無論如何，吟詩誦詞、彈琴唱曲，仍是最主要的節(jié)目，也是青樓最主要的收入來源。
　　青樓的主要客人，是比較闊綽的文人士大夫，也有比較儒雅的商人和武夫。他們到那里去，主要是為了獲得松弛和寧靜，放松一下自己的身心，享受美酒佳肴和音樂歌舞。即使在那里過夜，也是為了在溫香軟玉中得到一種休息，體驗(yàn)一種“寵辱皆忘”的境界。
　　青樓里的姑娘們都受過特殊的訓(xùn)練，一個個楚楚動人，儀態(tài)萬方。盡管作為妓，她們終歸是要“賣身”的，但高級的青樓妓女，也并不輕易獻(xiàn)身。修養(yǎng)極高的妓女，其高貴的氣質(zhì)常會使人有不敢褻慢之感。比如宋代的徽宗皇帝趙佶第一次去東京名妓李師師家，就是又喝茶，又吃水果，又看風(fēng)景，又吃夜宵，又香湯沐浴，折騰了老半天，才見到李師師一面。聽了一支曲子后，連手指頭都沒碰一下，就回宮去了，而萬歲爺還感到“意趣閑適”，十分滿意。
　　青樓還是重要的社交場所。
　　中國人的社交叫“應(yīng)酬”。應(yīng)酬這個詞是由“酬酢”演變而來?！俺辍笔侵魅司淳?，“酢”是客人回敬，總之社交離不開酒。但是，單單有酒，是不夠的，還要有陪酒女郎。醇酒美人，缺一不可，而青樓則恰好兼而有之。青樓女子，訓(xùn)練有素，既溫柔多情，又口齒伶俐，彈得琴，唱得曲，說得笑話，還能打情罵俏。雅俗共賞，葷素雜糅，效果極佳。所以，古人的社交活動，不少都安排在青樓，而對青樓女子口才的要求，有時還超過姿色。
　　有一個例子很能說明妓女的口才。大約是明宣德年間，三楊(楊榮、楊士奇、楊溥)當(dāng)國，同任內(nèi)閣大臣，人稱“三閣老”。有一次，三閣老有“應(yīng)酬”，叫一位名叫齊雅秀的妓女陪酒。齊雅秀為了惹人發(fā)笑，故意遲到。三閣老問她干什么去了，她說在家里看書；又問她看什么書，她說是看《烈女傳》。妓女看《烈女傳》，自然荒唐之極，于是三閣老大笑說：“母狗無禮。”誰知齊雅秀答道：“我是母狗，各位是公猴?！贝搜砸怀?，聞?wù)邿o不拍案稱絕。原來，“公猴”諧音“公侯”。三閣老位極人臣，權(quán)傾朝野，當(dāng)然是“公侯”。齊雅秀既戲弄了宰相，又不怕追究，當(dāng)然極富巧智。如果往深里一想，滿朝“公侯”，不過只是“公猴”；“冠冕堂皇”，不過只是“沐猴而冠”，那就真是鞭辟入里，妙不可言了。
　　有這樣才思敏捷、口齒伶俐的妓女作陪，社交活動能不生動活潑、大見成效嗎?所以，自唐代始，許多禮儀活動都少不了妓女到場，而許多重大決策都會在青樓里拍板。
　　(章雯薦自《今古傳奇文摘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