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談過，但愛過

　　一
　　
　　不得不離校了，室友們走得所剩無幾，陳列心情復(fù)雜地坐在床頭整理行裝。從食堂里打飯過來的室友魯魯突然跑進(jìn)來說下面有個女生找他。莫非是依然從廣州又打道回府了?
　　陳列連跑帶跳地下樓，一個穿白色T恤、藍(lán)色牛仔裙的女孩子笑吟吟地站在他跟前。正狐疑間，忽然想起來了，三天前，他和室友在校園里揮汗甩賣學(xué)習(xí)生活用品時，這個女孩子用50元錢買下了他花三百多元買回來的一個復(fù)讀機(jī)。
　　“那復(fù)讀機(jī)出什么問題了嗎?”他問。
　　“不是的，我在復(fù)讀機(jī)的盒子底下發(fā)現(xiàn)了一封信，我想也許對你很重要。就給你送回來了?！迸⒆幽樀凹t撲撲的，淺淺的笑容里滿是善良。
　　他說了一聲：“謝謝!”把信往口袋里放。
　　“為什么不好好保存起來呢？”女孩子又問了一句，“不喜歡那個女孩子嗎?”
　　“很喜歡她?！标惲姓f。
　　“很喜歡就更要好好保存，哪怕兩個人最后沒能在一起，以后想起來也是美好的回憶啊!”
　　陳列問她：“你談過戀愛嗎?”
　　女孩子臉紅了：“你什么意思啊?!”
　　“肯定沒談過，只愛過?！标惲行?。
　　女孩子看他一眼，憤憤然掉頭就走。
　　
　　二
　　
　　莫璃真是氣壞了。
　　自從發(fā)現(xiàn)那封信后，莫璃花了幾天在尋找那個賣復(fù)讀機(jī)的男孩子，他知道復(fù)讀機(jī)里面有一封信嗎?那也許是一個羞澀女孩的真情告白呢?
　　功夫不負(fù)有心人。第三天，徘徊在大四男生宿舍下面的莫璃看到了那天跟那位賣復(fù)讀機(jī)的男生坐在一塊兒的男生。
　　可是，那個她好不容易才找著的人漫不經(jīng)心地對待那封在她看來神圣無比的信。她斷定他是個薄情郎。她在心里詛咒他一輩子沒女人愛。
　　
　　三
　　
　　莫璃沒有想到三年之后會在人才市場遇到那個薄情郎。她正擠在一大堆俊男靚女中投簡歷，突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剡^頭，居然是他。兩人呆立著，不知說什么好。陳列絞盡腦汁終于想出一句：“謝謝你把我的情書還給了我?！?br/>　　招聘臺前有人在高聲喊：“莫璃!莫璃是哪位?”莫璃沖陳列歉意地一笑就往人群里鉆。莫璃?陳列把這個名字默念了兩遍。
　　第一天進(jìn)公司，莫璃就看到了坐在寫字臺前的陳列。她驚訝得張大了嘴。陳列走到她身邊，擺出一副老板的姿態(tài)說：“你要好好表現(xiàn)，我是看在你還過我情書的份上才開綠燈讓你進(jìn)來的。比你漂亮能干的女孩子多得是，能不能讓大家認(rèn)可你就只能靠你自己了?！?br/>　　莫璃對新工作很快就適應(yīng)了，和陳列也成了很好的朋友。陳列告訴她，大學(xué)畢業(yè)時因?yàn)榕笥岩廊粓?jiān)決要去廣州，而他已經(jīng)跟省城一家建筑公司簽約五年，兩人產(chǎn)生分歧分了手。依然賭氣把戀愛期間他送她的禮物全部還給了他，他同樣賭氣一件不留地甩賣出去。一年前，依然從廣州回來，告訴他，找不到別的人代替他。于是，他們又和好了。那封情書，成了他們堅(jiān)貞愛情的惟一見證?，F(xiàn)在他們住在一起，準(zhǔn)備“十一”結(jié)婚。
　　
　　四
　　
　　莫璃租的房子離公司很遠(yuǎn)。有一次加夜班回家的途中被搶了包，她只好哭哭啼啼地打了陳列的電話。陳列喊開隔壁的房門，從別人的窗口跳到她的陽臺上幫她開了門?？此n白著臉站在那兒，他心里一動：“莫璃，你需要一個男朋友?！蹦Я⒓礈I流滿面。陳列說：“別哭了，以后我天天送你回家，直到你找了男朋友為止?！蹦c(diǎn)點(diǎn)頭。
　　莫璃也知恩圖報。依然工作忙，又是被家里寵壞的女兒，不會做飯，莫璃帶午餐時便多帶了一份，菜做得極為精美。陳列說：“莫璃，將來誰娶了你真是有福氣。”莫璃說：“那你就娶了我吧?！痹挸隹谥?，兩人都嚇了一跳，然后，都埋頭吃飯不再說話。
　　一天半夜，陳列突然肚子痛，在床上直打滾，依然去了同學(xué)家。打她手機(jī)，關(guān)機(jī)，又打了兩個同事的電話，同樣關(guān)機(jī)。抱著試一試的想法，他打了莫璃的電話，響兩聲就通了，他說自己生病了，要她帶點(diǎn)錢過來。莫璃十分鐘就趕到了，扶他下樓打的去醫(yī)院急診。奇怪的是，到了醫(yī)院他就感覺肚子不痛了。問醫(yī)生怎么回事，醫(yī)生說。是因?yàn)殚L時間沒有運(yùn)動，造成了腸扭結(jié)，活動一下就好了。
　　買了兩塊五毛錢的藥，兩個人走出來，在草坪上高興得又叫又跳。陳列說：“我今天晚上等于掙了幾千塊錢呢，上次小王闌尾炎一刀下去就是好幾千塊錢?！蹦б菜闪艘豢跉庹f：“我手頭只有五千塊錢，去自動取款機(jī)上取了兩千，想再取，又猶豫了，萬一你有個三長兩短，無憑無據(jù)，我不等于是往水里扔嗎?這下好了，算我也走運(yùn)。”陳列說：“我送你回去吧!”莫璃笑了：“你不怕依然知道了吃醋?”“我不怕。”陳列說?！翱墒俏遗?”莫璃笑著就跑開了?！拔宜湍?”陳列走上去，很自然地?fù)ё×四У募纭Ｄ暝藥紫?，沒掙開，說：“打車吧!”“不，走走吧，醫(yī)生不是說我要多活動嗎?”
　　五站路，兩人走了兩個多小時。分手時，陳列說：“謝謝!”莫璃笑：“你別這樣怪怪的，搞得像搞外遇似的?！?br/>　　
　　五
　　
　　陳列和依然的婚禮上，大家舉杯祝賀。莫璃說，陳列，你和依然一定要好好地相愛一輩子。
　　陳列點(diǎn)點(diǎn)頭，將杯里的酒一飲而盡。
　　新婚之夜，依然問陳列心里有沒有喜歡過其他的女孩。依然說我就不相信，我去廣州的兩年里，你就沒談過一次戀愛。
　　陳列說，真的沒談過。
　　依然心滿意足地睡著了。
　　陳列望著天花板，莫璃遞交辭職信的一幕在腦海里不停地回放，他輕輕地幾乎是夢囈般地吐出三個字：但愛過。
　　(何信薦自《視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