歧路拯救重病小丈夫，打工嫂蒙面劫殺女副總

　　2006年9月6日，云南銅業(yè)股份有限公司副總經(jīng)理楊小琴和她11歲的女兒被人慘殺家中。很快，此案告破，令人震驚的是，兇手竟然是楊小琴雇用的鐘點工王麗華及其丈夫！楊小琴一直體恤這個貧窮的鐘點工，她為什么要伙同丈夫殺害雇主呢？
　　
　　小丈夫患病走投無路，打工嫂幸遇好心雇主
　　
　　王麗華1964年生于云南省紅河州彌勒縣的農(nóng)村。1984年，她從紅河州衛(wèi)生學校畢業(yè)，成為當?shù)匾患裔t(yī)院的護士。但干了不久，她嫌薪水太低，辭職前往開遠市打工。在這里，她雖然替人看過店、擺過攤、做過小生意，但始終沒有擺脫貧窮的命運。2003年春節(jié)過后，她經(jīng)人介紹，與小她10歲的王衛(wèi)斌相識。
　　出生于農(nóng)村、相貌平平的王衛(wèi)斌來自云南省個舊市，初中畢業(yè)后，為了掙錢養(yǎng)活自己，在當?shù)匾患夜咀霰０病＿@樣，兩個淪落天涯的人很快由互相同情而生愛慕之情。
　　2005年5月底，王麗華隨王衛(wèi)斌回到個舊市，在民政局領取了結(jié)婚證。婚后，她這才發(fā)現(xiàn)丈夫患有嚴重的胃病，一到夜里，就疼得呻吟不止。王麗華問他為什么不早說，王衛(wèi)斌解釋：“我是愛你才對你隱瞞的……”因為這句話，王麗華原諒了他，并表示要好好照顧他一輩子，多掙些錢給他治病。
　　夫妻倆在昆明市五華區(qū)龍翔街租了一處簡陋的房子住下后，王衛(wèi)斌的胃病加劇，連走路都要人攙扶了。王麗華只能一邊做鐘點工，一邊照顧丈夫。但做鐘點工的收入畢竟難以維持生計，因此，他們的日子越過越艱難。
　　天無絕人之路。正在他們困難時，2005年9月下旬的一天，王麗華在欣誠家政公司的推薦下，前往龍翔廊坊小區(qū)，與居民楊小琴見面。見面后，楊小琴見她來自農(nóng)村，是一個忠厚老實、挺會做事的人，當場決定聘用她當保姆?？赏觖惾A提出，自己不愿當住家保姆，只愿做鐘點工。楊小琴沒有為難王麗華，就同家政公司簽訂了家政服務協(xié)議，明確她每天負責買菜、做兩頓飯，附帶搞好保潔工作。她每天工作3小時，月工資為400元，服務期限為一年。
　　楊小琴，37歲，是云南銅業(yè)股份有限公司的副總經(jīng)理兼云銅古河電氣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長。事業(yè)如日中天的楊小琴經(jīng)歷過一次失敗的婚姻。2003年，她與丈夫因性格不合分手，與女兒柳抒含相依為命。一年后，楊小琴再婚，丈夫王啟國為曲靖市雙友鋼鐵公司主要負責人之一。
　　
　　去哪里籌措“救命錢”，鐘點工心理失衡惡念生
　　
　　王麗華工作后，不怎么說話，只顧埋頭做事。她所做的飯菜很合主人的胃口，還把家里收拾得一塵不染。她去菜場買菜也要討價還價，然后把每天的菜金都清清楚楚地記在一個本子上。半個月過去了，楊小琴對王麗華很滿意，提出讓她當住家保姆，王麗華這才述說了丈夫患有嚴重胃病，需要精心照顧。楊小琴詳細地詢問了她丈夫的病情，王麗華如實相告：丈夫的病情一旦發(fā)作，連走路都困難，而他每天要吃七八頓飯，多以蔬菜和水果糊為主。
　　得知情況后，楊小琴當即拿出2000元錢，對王麗華說：“你趕緊帶丈夫去醫(yī)院檢查治療吧，有什么困難盡管對我說?！蓖觖惾A連連擺手，不肯收下這筆錢。楊小琴以為她嫌錢少，就真誠地說：“我的錢都存在銀行卡上，手頭的現(xiàn)金不多了，你先拿去用吧，缺多少，你跟我說一聲就行了。”王麗華表示可以領下楊總的心意，但這錢不能收。
　　此后，楊小琴每天都關照王麗華多做些飯菜，然后讓她帶些飯菜回家給丈夫補養(yǎng)身體。細心的楊小琴經(jīng)常選購一些藕粉、紅棗、豆奶粉等營養(yǎng)品和胃蘇沖劑、血寧糖漿等藥品送給王麗華，并叮囑她：“胃病重在調(diào)養(yǎng)，你要確保丈夫吃好。”王麗華感激得不知說什么好。
　　可楊小琴哪里想到，自己真誠的體恤，反而在某種程度上刺激了王麗華的“不平衡”心理。實際上，王麗華帶著丈夫來到昆明市后，根本沒錢去醫(yī)院檢查治療。當時，楊小琴拿出2000元錢時，她是多么想收下??！可她考慮到自己和楊小琴沒有深交，也就一推再推，給楊小琴留下了不錯的印象。
　　轉(zhuǎn)眼到了2006年1月底，柳抒含突患感冒，楊小琴駕車帶著女兒去醫(yī)院治病，一次感冒就花了1000多元。在女兒生病的那一周，楊小琴拿出1000元菜金給王麗華，要她買菜時揀野生甲魚等最貴、最有營養(yǎng)的買。王麗華由此聯(lián)想到丈夫的胃病，痛恨自己和丈夫為什么不是有錢人。
　　隨著時間的推移，楊小琴再沒把王麗華當外人看待，王麗華對楊小琴家的情況了如指掌。通過觀察，她得知楊小琴和丈夫均身居要職，收入非常可觀。有一次，楊小琴同王麗華閑談時，無意中透露自己的工資和獎金很高，但開支也很大，僅交稅每年就要花上六七萬元。王麗華聽了大吃一驚，認為楊小琴每年實際拿到手的錢足夠買一套房子。
　　在王麗華的眼里，楊小琴看起來一點不像30多歲的女人，她差不多每周都要做一次美容護理，每月要花2000多元。柳抒含學鋼琴，楊小琴一出手就花了2萬多元，買回一臺德國產(chǎn)的鋼琴。母女倆所穿的衣服，差不多每周都要換新，大多送到小區(qū)附近的干洗店去洗……
　　2006年夏天，王衛(wèi)斌的胃病突然加重，口吐鮮血、雙眼發(fā)黑并暈厥。王麗華只得向楊小琴請假，寸步不離地照顧丈夫?？粗煞蛲床挥臉幼樱觖惾A摟著丈夫，哭著說：“有錢人治感冒花1000元錢也不心疼，而你病成這個樣子竟然窮得沒錢去醫(yī)院掛號！”
　　9月2日夜晚，王麗華躺在床上，對王衛(wèi)斌說：“我一定要想辦法治好你的病！”王衛(wèi)斌勸她不要考慮這事，并傷感地說：“我們夫妻一場，我即使死了也沒有遺憾了……”聽了這話，王麗華忽然產(chǎn)生了一個念頭：我就是搶劫，也要弄到一筆錢治好丈夫的??！她告訴王衛(wèi)斌：“我愛你，為了你我只能豁出去了！”
　　王麗華認為搶劫的最合適對象就是楊小琴，說：“我的聘用協(xié)議快要到期了，有錢人都很忌諱保姆或鐘點工家里有病人的?！庇X得無路可走的王衛(wèi)斌也動了歹念，但他擔心自己體虛無力，難以對付楊小琴一家3口人。王麗華認為，有錢人無一例外都膽小怕事，楊小琴平時和年幼的女兒住在家里，她丈夫不在身邊，很容易得手。但王衛(wèi)斌擔心她會被楊小琴和女兒認出來，王麗華無計可施了。第二天晚上，她在看一檔電視節(jié)目時，忽然看到一個頭戴面具的人，頓時有了主意。
　　說來也怪，在兩人密謀搶劫的日子里，王衛(wèi)斌的胃病突然有所減輕，竟能走路了。
　　9月4日下午3時，王麗華見楊小琴和柳抒含不在家，就帶著王衛(wèi)斌前去“踩點”。在寬大的居室里轉(zhuǎn)了一圈后，王衛(wèi)斌撫摸著室內(nèi)的紅木家具和背投彩電，嘖嘖驚嘆：“有錢人過的真是神仙般的日子??！賣掉這里的任何一件家具，都夠咱們吃上幾年了。”王麗華對丈夫說：“羨慕有什么用？當務之急是籌錢治好你的病?！?br/>　　回到簡陋的出租屋，王麗華和王衛(wèi)斌決定鋌而走險。當天夜里，兩人將作案時間定在9月6日。王麗華確信，楊小琴晚飯后要帶女兒去學鋼琴，回來很遲；王啟國當天在曲靖上班，肯定不會回昆明。隨后，兩人反復商量作案細節(jié)，認為從楊小琴手中撈幾萬元錢，不費吹灰之力。
　　
　　帶著重病丈夫蒙面搶劫，終被識破面目頓起殺心
　　
　　9月6日晚上7時許，王麗華見楊小琴帶著女兒出去后，就趕緊打車回家。隨后，她特地穿上一套在楊小琴面前從未穿過的舊衣服，與王衛(wèi)斌一起帶著事先準備好的寬膠帶、尼龍繩、水果刀等作案工具，悄悄潛入楊小琴的家里。王衛(wèi)斌藏在楊小琴臥室的衣柜里，王麗華則藏在柳抒含臥室的衣柜里。王麗華和王衛(wèi)斌都在頭上套了黑色的絲襪。
　　當天晚上9時許，楊小琴帶著女兒回到家里。隨后，柳抒含在客廳里做作業(yè)，楊小琴回到自己的臥室里看電視。根據(jù)事先安排，王麗華拿著水果刀，沖到客廳里。柳抒含見了，發(fā)出一聲尖叫。這時，楊小琴聽見女兒發(fā)出異常聲音，趕緊跑到客廳，卻被拿著水果刀的王衛(wèi)斌按倒在地上。楊小琴一邊安慰膽戰(zhàn)心驚的柳抒含，一邊對兩個持刀的蒙面人說：“不要傷害我女兒，你們要什么我給什么?！蓖觖惾A不敢發(fā)出聲音，故意彎著腰，以顯示與平時不同的“體態(tài)”。王衛(wèi)斌惡狠狠地說：“我們只是劫財，你們不叫，我們就不傷害你們。”隨后，兩人用尼龍繩將楊小琴和柳抒含捆綁起來，推進主臥室里，并用寬膠帶蒙住了她們的眼睛和嘴巴。隨后，兩人從楊小琴身上搜出3500元現(xiàn)金，還搜出她的一部諾基亞手機、一根金項鏈、兩枚金戒指和兩只耳環(huán)等物品。
　　
　　但王衛(wèi)斌并沒滿足，他湊近王麗華耳畔，低聲說：“這沒多少錢呀！看，還有銀行卡?！蓖觖惾A把他拉到陽臺上，要他拿刀逼迫楊小琴說出密碼，然后他負責看守母女倆，她帶著銀行卡去銀行取錢。
　　面對兇神惡煞般的兩個蒙面人，楊小琴被撕開嘴巴上的膠帶，被迫說出了銀行卡的密碼，并告訴他們：“5張銀行卡是同一個密碼，有七八萬元錢。”王麗華默記下密碼后，將5張銀行卡揣進口袋，趕緊出去找銀行柜員機取款。在小區(qū)附近的自助銀行門前，從未用過銀行卡的她連那道自動門都不知道怎么打開。等了好久，當有人刷卡進去時，她這才跟著走了進去。在柜員機前，她拿出銀行卡，卻不知道怎么插進去，只好央求旁邊的一個人幫忙。該人非常熱心，幫她插入一張卡，并告訴她如何輸入密碼。王麗華輸了密碼后，結(jié)果系統(tǒng)提示錯誤。她拿出另一張卡，試了一下，還是取不出錢來。
　　于是，王麗華裝出記憶力衰退的樣子，掏出楊小琴的手機，打楊小琴家里的電話。王衛(wèi)斌接聽后，王麗華讓他重新問一下密碼。結(jié)果，新得來的密碼仍然無法取出錢來。王麗華再次打電話回去，讓王衛(wèi)斌重新問楊小琴。問到密碼后，還是取不出來錢。最后，她打電話問王衛(wèi)斌怎么辦，王衛(wèi)斌要她趕緊回來。
　　王麗華白白折騰了1個小時后氣急敗壞地回到楊小琴的家里。她把丈夫拉到客廳里悄聲問：“楊小琴欺騙了我們，下一步我們怎么辦？”王衛(wèi)斌說：“撤吧?！笨删驮趦扇瞬匠鲋髋P室的時候，王麗華突然聽到柳抒含在身后低低說了句：“王阿姨……”她驚慌失措地對王衛(wèi)斌說：“柳抒含嘴上的膠帶松動了，她好像認出我了，怎么辦？”王衛(wèi)斌頓時露出殺氣，說：“那就只有滅口了！”王麗華突然想到，自己在楊小琴家做了近一年鐘點工，母女倆早就熟悉她的體態(tài)和步姿了，于是，她快速走進主臥室，伸出雙手狠狠掐柳抒含的脖子，直到她停止呼吸。與此同時，王衛(wèi)斌也扯出床上的被子，緊緊捂住楊小琴的面部。楊小琴的身體在不停地掙扎著，王麗華過來掀開被子，伸出雙手，對著她的頸部又掐又捏，直到她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殺死母女兩人后，王麗華和王衛(wèi)斌并沒有急著離去。兩人極力冷靜下來，找出塑料袋套在鞋子上，用拖把清理地板，沒留下任何痕跡。當天晚上10時許，兩人從楊小琴的家里走出去。
　　作案后，王麗華勸王衛(wèi)斌和她一起逃到一個偏僻的地方，但王衛(wèi)斌說那樣容易被警方懷疑，讓王麗華第二天繼續(xù)去楊小琴家做鐘點工，并打電話報警，以干擾警方的視線。
　　9月7日上午，王麗華一如往常去菜場買了菜，開門走進楊小琴家里后，哭著撥打了110報警電話。大約10分鐘后，昆明市公安局五華分局刑偵支隊民警趕至現(xiàn)場。
　　鑒于死者身份特殊及兇手作案手段殘忍，昆明市公安局迅速成立專案組，全面展開偵破工作。民警勘察中發(fā)現(xiàn)門窗沒有被撬痕跡，數(shù)千元現(xiàn)金、諾基亞手機及項鏈、手鏈、戒指以及多張銀行卡不翼而飛，據(jù)此懷疑是熟人下手。民警當即調(diào)取小區(qū)附近的多家銀行柜員機案發(fā)當晚的監(jiān)控錄像，結(jié)果，從模糊的人影中辨認出王麗華，當即將她“請”進了五華公安分局。
　　在事實面前，辦案民警終于攻破了王麗華的心理防線，王麗華對犯罪事實供認不諱。當天夜里，王衛(wèi)斌也被抓獲。
　　2006年9月12日，王麗華和王衛(wèi)斌因涉嫌搶劫和故意殺人罪被昆明市公安局五華分局刑事拘留。9月18日，兩人被警方執(zhí)行逮捕。2007年1月31日，昆明市人民檢察院以王麗華、王衛(wèi)斌犯有搶劫罪、故意殺人罪，向昆明市中級人民法院提起公訴。目前，此案正在進一步審理中。
　　
　　[采訪后記]
　　在富豪等精英人士周圍，總有一幫貼身式的服務者，他們是秘書、司機、保鏢、保姆和鐘點工，我們可以稱之為“最親密的陌生人”。
　　楊小琴被殺，令昆明各界人士深感震驚、惋惜，一個帶有爭議性質(zhì)的問題隨之產(chǎn)生：這一悲劇是由雇主無意識露富釀成的，還是鐘點工面對誘惑難以把持住自己而引發(fā)的？
　　一方觀點是：雇主在與打工者朝夕相處的過程中，總會有意或無意地露富，在某種程度上刺激了打工者內(nèi)心深處的欲望，從而導致一場難以避免的殺身之禍。另一方認為：打工嫂面對身份、地位和財富的巨大落差，累積成強烈的心理不平衡，最終把持不住自己，在一念之下，為拯救病入膏肓的丈夫而鋌而走險，最終上演了這起慘案。
　　斯人已逝，爭議未消。云南省一位著名社會學家提出建議，富豪等精英人士應學會“藏富”，在“最熟悉的陌生人”面前，保持一種低調(diào)、謹慎、內(nèi)斂的態(tài)度，切忌張揚和顯擺；作為普通打工者，要有自知之明，試圖改變命運的念頭固然沒錯，但面對誘惑，尤其要保持寧靜、平和的心態(tài)！雙方應學會和諧相處，這樣才能確保生命財產(chǎn)安全！
　　
　　編輯 / 雨 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