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贍養(yǎng)惹的禍？“勞模姑爺”殺親四口血案驚天

　　在不到兩個小時的時間里，哈爾濱市兩個居民小區(qū)接連發(fā)生命案，四名被害人分別為46歲的魏曉敏與其年邁的雙親及侄女。四人均是被利斧與菜刀砍死，現(xiàn)場血流如注，令人驚悚。是誰制造了這起駭人聽聞的滅門案，是誰與這個人見人羨的“五好家庭”有如此深仇大恨？隨著兇手的主動自首，這樁引人深思的家庭悲劇浮出水面……
　　
　　2007年4月16日，哈爾濱市中級人民法院宣判了一起震驚“冰城”的滅門案，法院一審判處殺死妻子、岳父、岳母及妻侄女的被告人李占山死刑。
　　消息傳到李占山所在的哈爾濱市車輛廠，同事無不震驚萬分，李占山是該廠出了名的老實人，年年被評為廠勞模、先進工作者，究竟是什么原因令這個身材瘦小的男人舉起利斧，血濺四親？一時間，人們欷唏嗟嘆，百般猜測……
　　
　　愛恨情仇：二十年婚姻銹跡斑斑
　　
　　李占山出生在哈爾濱市一個普通的工人家庭，家中只有排行老三的他是個男孩。從小就得到父母與姐妹百般寵愛的李占山性格十分內(nèi)向，中學畢業(yè)后他接了父親的班，成為哈爾濱市車輛廠的一名正式職工。由于工作踏實肯干，李占山連年被廠里評為勞動模范、先進工作者。
　　李占山26歲那年，經(jīng)同事介紹與在一家醫(yī)院做收款員的魏曉敏相識并相戀了。魏曉敏出生在一個中醫(yī)針灸世家。父親魏洪生是有名的針灸醫(yī)師，副教授，哈爾濱市政協(xié)委員。母親趙桂珍原來是軍人。八個兄弟姐妹中，魏曉敏排行老七。幾個兄弟姐妹都非常有出息，不是像父親一樣從醫(yī)就是在學校等單位做管理工作。魏家連續(xù)十幾年在道外區(qū)被評為“五好家庭”。相比而言，身材瘦小、長得也最不好看的魏曉敏在家中文化程度最低。門不當戶不對的家庭并沒有成為兩個年輕人交往的障礙，魏曉敏熱情開朗，互補的性格反而成為兩人相處的調(diào)和劑。1987年，兩人攜手走進了婚姻的殿堂。
　　次年，他們的女兒明芳呱呱墜地了。女兒的出生令有著重男輕女舊觀念的李占山非常不悅。他開始找碴兒說妻子伺候女兒不周，不是摔筷子摔碗就是沖她大發(fā)雷霆。由于和公婆住在一塊兒，夫妻間的矛盾常常會演化為婆媳間的矛盾，一時間，原本溫馨甜蜜的小家硝煙四起。
　　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夫妻倆的關系漸漸有所改善。
　　1997年，李占山的母親患癌癥辭世。一年后，李家兄妹商量了一下，將父親李成岳送到了老年公寓。
　　2000年，魏曉敏從所在的醫(yī)院下崗，只能靠偶爾打一點零工貼補家用。社會地位與經(jīng)濟條件的落差讓李占山隱隱覺得魏家人很看不起自己。就連魏家兄妹好心給他家財物時，李占山也總是感到他們的眼神中充滿了施舍的優(yōu)越感。
　　2002年年初，李占山家所住的老城區(qū)動遷。按照相關政策，李家分到了一套一室半的房子與一套一屋一廚。一室半的房子毫無爭議地歸了李占山，而另一處房子，經(jīng)家人商量則給了李占山剛剛離婚的大姐李鳳英。
　　
　　攆走老父：“贍養(yǎng)問題”引爆婚姻炸彈
　　
　　2002年年底，李占山家遷到道里區(qū)迎賓小區(qū)?？吹脚畠杭掖_實很困難，魏洪生給女兒女婿拿了近一萬元的安家費。
　　正在李占山、魏曉敏高高興興地準備喜遷新居的時候，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發(fā)生了——李成岳在老年公寓突發(fā)腦血栓，情況十分危急！家人急忙將老人送到了醫(yī)院搶救。經(jīng)過近兩個月的住院治療，李成岳的病情雖然穩(wěn)定了下來，卻落了個半身不遂，癱瘓在床。
　　出院后，李占山將父親接到了自己剛剛裝修好的新房。孝順的李占山將父親安排到朝陽的房間里，自己一家三口則住在另一個陰面的房間。原以為能改善一下居住環(huán)境的魏曉敏心中非常不快，但礙于情面也不好說什么。
　　自從家里多出了一個癱瘓在床的病人，魏曉敏感到整個生活都亂了套。經(jīng)常撒尿在床上的李成岳讓愛干凈的魏曉敏心中非常郁悶。每天要伺候公公飲食起居，收拾那些污穢物不說，家中總彌漫著一股難聞的異味，令魏曉敏整日如坐針氈。從妻子漸漸拉長的臉上，李占山也感覺到了魏曉敏的情緒。然而不善溝通的李占山不是好好與妻子談心，安撫妻子，而是采取了言語暴力：“嫌我爸臟！我告訴你，我看你那樣就來氣！你自己沒爹沒媽??！你自己也有動不了那一天！你是老李家的媳婦，多臟你都得給我受著！”
　　由于夫妻間有了底火，兩人在別的事情上找碴兒的次數(shù)驟然增多，無論什么事情都錙銖必較。戰(zhàn)火硝煙日夜籠罩著這個岌岌可危的四口之家。魏曉敏的幾個哥哥都分別找李占山談過，然而沒過多久，兩人仍會發(fā)生新一輪戰(zhàn)事。漸漸地，李占山認為一定是魏曉敏的娘家人在暗中支持她不養(yǎng)自己的父親。夫妻間的心結(jié)越結(jié)越深。
　　李占山白天上班，每天都要獨自面對公公一整天的魏曉敏感到度日如年。一天，李占山?jīng)]在家，因小事與公公發(fā)生口角的魏曉敏竟口不擇言地甩出了一句：“你趕緊去你姑娘那里吧！”
　　傷心的老人立即就給住在同一個小區(qū)的大女兒李鳳英打電話，讓其將自己接走。見公公這般有“志氣”，驚訝之余，魏曉敏竊喜。誰料丈夫回來見老父親被媳婦攆走了，給了魏曉敏一頓暴打，并立即要接老父親回來。然而李成岳卻堅決拒絕了兒子的請求。李占山認為魏曉敏一定是趁自己不在家時虐待了老父親，老父親才會如此毅然決然。孝順的李占山更加痛恨妻子，夫妻戰(zhàn)役更是不斷升級。
　　誰料半年后，災難再次降臨到李家，李鳳英竟得了肝腹水撒手人寰。送走了親人，在李成岳的堅持下，李占山的小妹妹又將其接到了自家。見父親寧愿去女兒家也不愿到兒子家里養(yǎng)老，李占山心中羞愧交加。他只好從每月700元錢的微薄收入中擠出200元給父親，以表孝心。
　　2006年6月左右，李占山經(jīng)常感到胃疼。挺了一段時間不見好轉(zhuǎn)的他一個人來到醫(yī)院看病。做了一系列檢查后，醫(yī)生告訴他得的是胃潰瘍，需要藥物治療并在飲食等方面多加注意。李占山并沒有完全相信醫(yī)生的話，連日難忍的疼痛令他懷疑自己得了胃癌。
　　被胃病纏身的李占山脾氣變得愈加暴躁。7月底，他又因為要接父親回來住一事對魏曉敏大打出手。魏曉敏跑到娘家哭訴。魏曉敏的妹妹魏曉莉見狀連忙跑到姐姐家調(diào)和：“姐夫，我知道我姐現(xiàn)在不上班，全家就靠你一個人掙錢養(yǎng)活，你很辛苦！可這日子也不能總打打鬧鬧地過??！我姐到了退休年齡也就有勞保了，你說你們倆到底因為啥總動手打仗?。俊薄拔野謶摵臀以谝黄鹱?，是你姐攆走我爸的！以前我姐姐妹妹什么事都聽我的，可是現(xiàn)在老爺子自己的房子卻不能回來住，我不養(yǎng)老人，在家里沒了威信，我心里有愧！你說親戚鄰居會怎么看我！我一個大男人還怎么抬頭做人！”魏曉莉一聽連忙說：“原來還是因為這事啊，我姐以前還和我說，因為老爺子自己有800塊錢的勞保，你們家姐幾個都愿意跟老人一起過呢！既然這樣，我現(xiàn)在就跟你去把老爺子接回來，你跟我姐就別再為這事打了！”一肚子怨氣的李占山說：“當初她把我爸攆走了，現(xiàn)在又要接，她想咋的就咋的啊！”魏曉莉被他弄得實在沒有辦法，只好說：“要是不接，這事就算過去，你們以后誰也別提了，都好好過日子，行不行？”面對這個常常在生活上幫助自己家的小姨子，李占山還是有點敬畏，他無奈地應了聲：“行！”但心頭憤怒的烈火卻越燃越旺。
　　
　　親情殺戮：怎堪用鮮血驗證孝心
　　
　　2006年9月4日早7點。李占山騎著自行車將女兒送到學校后，他沒有像往常一樣去上班而是徑直回到了家中。積怨已久的李占山把放在陽臺上的斧子拿進廚房的桌子上，他決定給妻子最后一次機會。
　　“我準備把我爸接回來！誰家老人在女兒家養(yǎng)老?。G不丟人哪！”正在衛(wèi)生間刷拖鞋的魏曉敏完全沒有感到丈夫的殺機：“你這人怎么這么沒記性啊！跟你說過多少遍了！不行！我告訴你，你就是接回來了我也不伺候！你愿意找不自在你就接！”看著妻子冷酷的眼神，李占山渾身的血都涌到了頭頂。他積郁已久的憤怒、郁悶和仇恨像火山一樣終于找到了出口。李占山想都沒想，回身到廚房拿起桌上的斧子朝著妻子的頭狠狠砍去。丈夫突如其來的舉動嚇蒙了魏曉敏，她慘叫了一聲，倒在了地上。然而求生的本能還是令她拼死反抗，她胡亂地與丈夫撕扯到一起，抓傷了丈夫的手臂，火燒火燎的疼痛更加激怒了李占山，他一下接一下地朝妻子的頭揮舞著斧子。不知砍了多少下，看到妻子還有氣息，李占山又起身來到陽臺取出了一把尖刀，對著妻子的頭和臉一陣亂捅，直到這張他再熟悉不過的臉慢慢地變得血肉模糊……他用顫抖著的手點燃了一支煙，抽完了一支煙，李占山感到自己平靜了許多。
　　
　　他將濺上妻子鮮血的衣褲換了下來，又找來了另一套干凈衣服放到了一個塑料袋中。接著他將家中的戶口本、房產(chǎn)證、工資卡、醫(yī)療保險等重要物品都裝到了一個紙盒中，并用膠帶封好。他給妹妹李鳳云打電話說他把一個盒子寄放在樓下的食雜店，讓她過來取一下，緊接著他拎著塑料袋與盒子下了樓。
　　小區(qū)里陽光燦爛，不遠處的花壇里，鮮花爭奇斗艷，微風吹來，花香裊裊。運動器械區(qū)，老人們正在晨練?？吹竭@些閑適安詳?shù)睦先耍钫忌接窒氲搅擞屑覅s不能“回”的癱瘓老父。他的心再次堅硬起來：“魏曉敏，你這是罪有應得！你爸媽是怎么教育你的！我要把你們?nèi)叶細⒐猓　崩钫忌桨押凶臃诺搅耸畴s店后便跳上了一輛去附近市場的公共汽車。他要去買一把斧子，他要殺死妻子的全家！
　　買好兇器后，李占山打了一輛出租車直奔道外區(qū)的岳父家。
　　聽到女婿李占山的叫門聲，魏洪生毫不猶豫地打開了門，然后熱情地招呼姑爺進屋。84歲的魏洪生并沒有察覺到女婿的異樣，他邁著遲緩的步伐來到了大屋。魏曉敏的母親趙桂珍正坐在床邊。
　　說時遲那時快，跟在魏洪生身后的李占山掏出口袋中的斧子對著岳父的后腦勺就是一斧子，緊接著，第二下、第三下……84歲的老人還沒明白怎么回事就已經(jīng)倒在了地上。見女婿突然行兇，腿腳不好無法下地的趙桂珍急了：“占山，你這是干啥??？快來人啊！”
　　岳母的呼救激怒了已經(jīng)殺紅了眼的李占山，他轉(zhuǎn)身將斧子劈向了岳母，由于用力過大，剛砍了兩下，斧子頭便掉了下來，看到倒在床上的岳母還沒有死，李占山急忙又到廚房取來了兩把菜刀，他左右開弓，對著岳父岳母的腦袋、脖子一頓亂砍！直砍得自己筋疲力盡。
　　不知過了多久，李占山扔下菜刀，坐在床邊，準備將濺滿鮮血的褲子換下來。這時，他發(fā)現(xiàn)躺在床上的岳母還有氣息，他順手扯過一床被子將老人捂上。正在這時，小屋的電話鈴急促地響起，李占山驟然心驚。他連忙跑去接起電話，電話是魏曉莉打來的：“姐夫，你怎么跑這里來了，我姐呢？”李占山撒謊道：“她下樓買菜去了！”“你妹妹去你家找不到你倆，電話打到我這兒來了，好像挺急的，你趕快給她回個話吧！”
　　李占山想到一定是妹妹已經(jīng)看到了那個放著他家重要物件的盒子了。他給妹妹回了電話，他告訴妹妹：“我把我媳婦、老丈人、老丈母娘全殺了！”李鳳云聞聽此言，大驚失色：“你瘋了啊！你等著，我馬上過去！”
　　就在這時，房門突然開了，魏曉敏二哥的女兒、剛剛下夜班的魏雨情開門進來。李占山慌忙迎了出去?！八墓梅騺砹?！”孩子向大屋探頭，“爺爺，奶奶，我回來了！”
　　孩子怎知家中此時已是腥風血雨！眼看著魏雨情要往屋里走，李占山在她身后操起冰箱上的一把菜刀，對著孩子的頭狠狠砍了下去！毫無防備的魏雨情軟軟地倒在了地上，李占山又朝著她的脖子、腦袋等致命處一陣亂砍。終于，倒在地上的魏雨情一動不動了。電話鈴再次驟然響起，李占山只好跑過去接，電話是李鳳云打來的，她告訴哥哥別動，自己馬上就到！
　　放下妹妹的電話，李占山只好放棄在魏家守候、來一個殺一個的原計劃，匆匆換下血衣，并從魏雨情身上解下門鑰匙下了樓。
　　李占山在岳父家樓下碰到了聞訊趕來的妹妹妹夫。當李鳳云看到屋中血肉模糊的三具尸體時，她嚇得險些昏死過去！緊接著，在妹妹妹夫的陪同下，李占山來到了不遠處的道外區(qū)勝利派出所投案自首。
　　案發(fā)后，聞訊趕至的魏家人呼天搶地，悲慟欲絕！那凄慘的場景，令圍觀的群眾也不禁淚花飛濺。
　　在太平間里，魏曉敏的大哥、已經(jīng)60多歲的魏振剛手拿毛巾，為并排躺在停尸房的四位親人一一擦洗換衣，看著摯愛的親人身上血淋淋的數(shù)個傷口，這個一生經(jīng)歷過無數(shù)大風大浪的錚錚漢子也不禁泣不成聲……
　　2007年4月16日，哈爾濱市中級人民法院公開審理了此案。法院認為：被告人李占山因家庭矛盾蓄謀報復殺人，恣意加害無辜，其行為已構(gòu)成故意殺人罪。被告人李占山持械殺死四人，情節(jié)特別惡劣，手段十分殘暴，后果極為嚴重，社會危害極大，必須依法懲處。盡管被告人李占山具有自首情節(jié)，亦不足以減輕其罪責。法院當庭判決李占山犯故意殺人罪，判處死刑，剝奪政治權(quán)利終身。
　　俗話說：“百善孝為先。”我國已經(jīng)進入老齡化社會，對老年人的贍養(yǎng)、關愛，是我們社會面臨的共同問題。在夫妻面對贍養(yǎng)老人問題意見不一致這道難題前，本來可以有很多方式解決沖突。然而李占山偏偏采取了這種最極端、最滅絕人性的一種。本應受人尊敬的孝心因其報復殺人、無視生命的極端行為而被世人所唾棄。利斧下短暫的宣泄后，帶給他的是痛徹心扉的悔恨與至愛親人永遠的傷痛……
　?。ㄎ闹谐钫忌酵饩鶠榛＃?br/>　　編輯 / 雨 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