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紅
丈夫說今晚不回家吃飯,還叮囑我,冰箱里有條鱸魚,還有洗好的蘆蒿,你蒸條魚、炒個蘆蒿就行了。我說,算了,我?guī)畠旱酵饷娉园伞?/p>
當晚我?guī)е畠涸谕饷娉赃^晚飯,又拉著她逛了幾家服裝店,拖到8點多才回家。走進小區(qū)大門,我對女兒說,秋秋,猜猜爸爸到家沒有。她立刻跳下自行車,仰起頭來,開始數(shù)樓層。我一仰頭,立刻看到了自家的燈光,在夜幕下那黃暈的光亮顯得那么溫暖,使我的心也立刻溫暖興奮起來。
按響門鈴,他果然已經(jīng)在家了。
發(fā)現(xiàn)自己越來越懼怕他不在家的日子,哪怕是偶爾不在家都讓我不適應(yīng)。上一次他不在家吃飯,我也是帶女兒到外面吃的,也是磨蹭到他已經(jīng)回家了我們才回去。并不是有意磨蹭,但我想,一定是潛意識指揮了我的行動——每當我想到要回到一個他不在的家,心里就立刻凄惶空虛起來。
有一次和一個大學女友聊天,我說丈夫偶爾有應(yīng)酬不能回家吃飯,就覺得心里空落落的,很不適應(yīng)。她說,我們家那位,在家吃飯是不正常的,不在家吃飯是正常的,一個星期能在家吃上兩頓飯就很不錯了。我早都習慣了,不習慣又怎么辦呢?
女友的丈夫在電視臺新聞部當主任,工作繁忙,應(yīng)酬很多。據(jù)我所知,像女友丈夫這種情況的,好像并不在少數(shù),妻子們也正在讓自己逐漸“習慣”起來。但是換了我,卻是無論如何也習慣不了的。只要他不在家吃飯,每一粒米都變得那么寡淡無味,吃飯純粹成了一樁為了填飽肚子必須完成的任務(wù)。
中國人喜歡說,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不要說一頓飯不在家里吃,更長久的分別也是可以忍受的。
可是,人生苦短,好日子更是短而又短,不抓緊許多個“朝朝暮暮”,難道不怕一生會在等待喜愛的人一起吃飯的過程中悄然滑過嗎?我認為,婚姻就意味著廝守,相愛的人就應(yīng)該在一起,不要分別。
一家人在一起吃飯的感覺多好啊——家里有一張長方形的實木飯桌,三個人坐著綽綽有余,但有意無意地,一家三口老是緊挨著一個角入座,擠得緊緊的,而在對面卻可笑地留著一大方空白。有人曾夸我的文章“健壯”,其實比文章“健壯”得多的是我們一家人的胃口。有時候一頓飯下來,看著桌上的空盤子,我和丈夫都忍不住驚嘆:怎么都吃光了?那么好幾大盤呢!一家人邊吃邊聊,不管世事變幻,家里面自是一番相濡以沫的天地。經(jīng)常在心里納悶:我和他怎么就會遇到,還要在一起吃上一生一世的飯?
相愛的人就是要一生一世在一起吃飯,誰說不是呢。
(摘自《青年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