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假虎骨》等７則

謝元清等

真假虎骨

■ 謝元清

塔山村有個調(diào)解會主任老周，為人熱情豪爽，大家有事都愛找他。

這天，老周正在家吃午飯，忽然，村頭劉二憨夫妻倆吵吵嚷嚷鬧到他家來了。

老周一見有調(diào)解任務(wù)，立馬放下飯碗，來到客廳。一了解，原來，劉二憨上午到鎮(zhèn)里趕集，花100元錢買了一塊虎骨，回家后他妻子卻說是假的，兩人為此爭吵，這下找老周評理來了。

夫妻吵架之類的事，老周可是管得多了，他鎮(zhèn)定自若地坐在椅子上，拿出調(diào)解員的氣派，大聲地詢問劉二憨：“你說虎骨是真的，有什么證據(jù)？”

劉二憨氣呼呼地說：“這還會有假，我親眼看到帶毛的虎爪，有巴掌大，虎骨就是從那上面鋸下來的，買的人可多了……這娘們，頭發(fā)長，見識短，自己不懂，還在那里聒噪，煩死我了！”

妻子一聽這話，不服氣了，漲紅著臉說：“放屁！那老虎是野生保護動物，逮它要殺頭的，誰敢逮！現(xiàn)在假東西多的是，那虎毛沒準是人工粘上去的，專騙你這樣的傻瓜！哼，碰到你這樣的敗家子，這日子沒法過了！”

劉二憨瞥了妻子一眼，辯解道：“誰說老虎沒人敢逮？那白粉，也是殺頭的，為何到處都有……”

“好了好了，你們別吵了！”老周制止了兩人的爭吵，從劉二憨手中接過那塊骨頭，細細一看，有點像野豬骨頭，聞一聞，腥臊臊的，有股怪味。老周掂了掂，是真是假，倒是難辨了。

老周撓了半天后腦勺，忽然眼睛一亮，說：“有了，我祖上是打獵的，傳下一個鑒別虎骨真?zhèn)蔚拿罘?，絕對靈驗！”

夫妻倆一聽，大喜過望，催促道：“有什么法子快說，免得我遭人冤枉！”

老周笑了笑，說：“這個辦法簡單，老虎是山中之王，任何動物都懼怕它，你把這塊骨頭扔給你家那只大黃狗，如果真是虎骨，它一嗅，就會嚇得夾著尾巴，逃得遠遠的?！?/p>

夫妻倆聽了，喜出望外，趕緊回家去了。

老周三下五除二調(diào)解了一起糾紛，得意極了，心里說：我搞了二十幾年調(diào)解，還沒有什么能難倒我的呢！于是，回到廚房，倒了一杯老黃酒，慢慢品嘗起來。

哪知，老周一杯酒還沒喝完，劉二憨夫妻倆又吵吵鬧鬧地回來了。

老周心里一個“咯噔”，忙放下酒杯，跑到客廳，黑著臉問道：“你們這是又怎么了？”

劉二憨哭喪著臉說：“沒想到，骨頭一扔地上，那畜生叼著就跑，追也追不上……這下可好，本來花100元錢，不管是真是假，還有一塊骨頭，現(xiàn)在全打了水漂，那娘們更鬧得厲害了……”

（本欄題圖、插圖：顧子易包豐一王儉）

慢槍手

■高琦

辦公室里新來個文員，叫小張，年紀輕輕的，卻是一把寫作好手，文章寫得既漂亮又到位，沒多久就得到領(lǐng)導的器重。

但有一樣，小張是個慢槍手，再緊急的材料也不能當下完成，最快也得加個夜班，到次日送審。用小張的話來說，這叫做“慢工出細活”。

自從小張擔任文書以后，原來的筆桿子老葉就幾乎不動筆了。老葉身體不好，領(lǐng)導讓他回家去休養(yǎng)，這老葉倒也沒什么意見，樂呵呵地就回去了。

不料，沒過幾個月，老葉就因病去世。領(lǐng)導一面安撫家屬布置治喪，一面指示小張起草一份老葉的悼詞。

小張雖然寫過不少材料，但寫悼詞還是頭一次，不禁感到心虛。他習慣性地拿起電話，撥了一串號碼：“我找老舅。”

電話里傳出了舅母哽咽的聲音：“你老舅已經(jīng)不在了，難道你不知道？”

小張一下子清醒過來。原來，小張的老舅就是老葉，小張能有現(xiàn)在的成績，全靠著老葉暗中幫助。老葉搞了一輩子文字工作，手里啥材料都有，領(lǐng)導需要什么，只需找出一份相同內(nèi)容的原稿做模板，將名稱、數(shù)字等地方稍加改動即可。

小張這會兒光顧著完成領(lǐng)導布置的任務(wù)了，竟然忘了這悼詞就是給老舅寫的。剛才聽舅母這么一說，小張才回過神來，“哇”的一聲就哭了。

小張馬上奔到了老舅家，“撲通”一聲跪倒在老舅的遺像前，痛哭流涕地說：“老舅啊，您老這一走，讓我今后可咋辦呀！”

舅母一邊抹著眼淚，一邊顫顫巍巍地遞給小張幾頁紙，說：“看看吧，這是你老舅臨走前，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我轉(zhuǎn)交給你的?！?/p>

小張接過一看，“哇”的一聲又哭了，原來這幾頁紙上寫的，就是老葉給自己起草好的悼詞。

可惡的商標

■ 老 謝

這天，小楊正準備出門去朋友家 下棋。忽然，妻子叫住他：“啊唷，我頭暈乏力，可能中暑了?！?/p>

小楊一驚，馬上想起自己上個月旅游時也中過暑，導游買了一瓶當?shù)厣a(chǎn)的中藥給他，吃了一些就好了。

于是，他趕緊從抽屜里找出那半瓶藥，遞給妻子，說：“這藥治中暑很靈，你試試看吧?！?/p>

妻子接過藥瓶，問道：“怎么吃？”

“這我忘了，當初是導游告訴我的，你自己看說明書吧。”小楊說。

妻子拿著瓶子，翻來覆去仔細端詳，然后說：“我看不清，你幫我看看吧?！?/p>

小楊拿過藥瓶，湊到燈光下仔細看，發(fā)現(xiàn)藥瓶的標簽上密密麻麻，寫滿了中文和英文的說明，可就是字太小，字的顏色和底色又太接近，根本看不清。

小楊怕是燈光不夠亮，就搬了個板凳，跑到衛(wèi)生間，站在凳子上，湊著250瓦的浴霸看，結(jié)果熱得滿頭大汗，還是一個字也認不出來。

他撓撓頭皮，實在沒辦法，只好對妻子說：“算了，算了，隨便吃幾粒吧，這是中藥，吃不壞的?！?/p>

妻子一聽，不高興了，把嘴一噘說：“虧你說得出，‘是藥三分毒，中藥也是藥，哪能隨便亂吃！”她想了想便說，“得了，你干脆去買一個放大鏡，反正以后集郵什么的也可以用的?！?/p>

小楊想到朋友還在等他下棋，便急匆匆地跑到街上，買了一個放大鏡交給妻子，安慰她幾句，就出門了?？蓜偟脚笥鸭遥@屁股還沒坐熱呢，妻子就來電話了：“你干脆去買桿厘戥回來吧，就是中藥店里稱藥的那種小秤！”

小楊糊涂了，擰著眉頭問：“買厘戥干嗎？放大鏡還看不清嗎？”

妻子氣呼呼地說：“看是看得清，商標上只標明一次吃600毫克，但沒有標明一粒多少毫克；只標明每瓶10克裝，又沒標明一瓶有幾粒；我想倒出來數(shù)一數(shù)，又想到是你吃剩的，也不知道你吃了多少……唉，干脆買一桿厘戥回來，稱著吃才保險，反正這東西以后家里稱人參、鹿茸、金銀首飾什么的，也是用得著的?！?/p>

小楊拗不過她，只好又跑到街上，找了半天，好不容易買到一桿厘戥回家，又急急忙忙出門了。

哪知，他還沒走到一樓，手機又響了，妻子帶著哭腔說：“這藥還是沒法吃！厘戥的刻度只有‘錢和‘厘，沒有‘毫克?！?/p>

小楊有些不耐煩地說：“你自己換算一下吧！”

妻子急了：“怎么算，不知道這厘戥是16進制，還是10進制的……”

小楊“吁”地呼了一口氣，心說：得了，干脆重新去買瓶藥吧，只是一定要問清楚，這藥到底怎么吃！

爭分奪秒

■ 趙翠花

星期一，醫(yī)院開例會，負責120急

救派車的老劉，受到了院長的點名批評：“你們這幫人是干什么吃的？醫(yī)院養(yǎng)你們這么多人，難道就是為了讓你們天天開著急救車閑逛？一個個到底會不會開車啊？”

也難怪院長發(fā)火，現(xiàn)在各家醫(yī)院的急救中心都在搶奪出車禍的傷員。可上個星期，本院急救中心一共接到五個急救電話，急救車也都出動了，卻都無功而返。去的時候是響著警報呼嘯而去，回來的時候卻偃旗息鼓，灰溜溜的，別說警報了，連喇叭都不響一聲。原因都一樣，動作太慢，等趕到現(xiàn)場，其他醫(yī)院的急救車早就捷足先登，把傷員給接走了。

院長發(fā)了火，老劉不能等閑視之，他開完會回來，就把氣全撒到了駕駛員身上：“搶救！搶救！關(guān)鍵是這個‘搶字，首先要搶時間，搶速度，這才能搶來病人，所以，你們的腦子里要時刻繃緊一根弦：那就是一個‘快字，記住，爭分奪秒，時間就是金錢！”

隨后，老劉宣布：“以后不管是誰出車，如果搶不回來病人，一次警告，兩次就下崗！聽明白了沒有？”

眾司機唯唯諾諾，點頭如搗蒜。

也巧了，剛宣布完規(guī)定，電話就響了：解放路西段發(fā)生車禍，司機重傷。老劉放下電話，急忙命令道：“大趙，你趕快出發(fā)！”

大趙不敢怠慢，“噌”地站起來，三步并作兩步躥出辦公室，一溜小跑沖向停車場。轉(zhuǎn)眼間，急救車拉響警報，呼嘯而去。

院長聽到警報聲，從樓上下來，沉著臉對老劉說：“走，咱們到外面等著。這次要是再跑空車，哼，你該干啥干啥去吧?！?/p>

老劉暗暗叫苦，心里忐忑不安，一個勁地念叨：阿彌陀佛，菩薩保佑。

你別說，剛才那頓教訓還真立竿見影，僅僅十幾分鐘后，就聽“嗚啦嗚啦”的聲音由遠及近，急救車風馳電掣般沖進大院，“嘎！”一個漂亮的急剎車，停在了急救室門口。隨后，車門打開，一名傷者被抬了下來。

見此情景，院長鐵青的臉終于露出了笑意。老劉頓時長舒一口氣，喜笑顏開地跑到急救車前，沖著司機大趙豎起大拇指，又連聲慰問道：“辛苦、辛苦，這個月一定給你加獎金。”

大趙看樣子真是累壞了，臉都變了色，滿頭大汗，趴在方向盤上一個勁地直喘?？匆娎蟿ⅲ恢羌舆€是太累，竟然嘴一撇，“吧嗒、吧嗒”，落下了眼淚。

老劉驚訝道：“大趙，你這是干什么？”

大趙眼淚鼻涕地說：“劉主任，你可不能不管我，醫(yī)院可不能不管我啊?！?/p>

老劉奇怪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趙抹了一把眼淚，說：“我光顧著快了，不小心，路上撞了個人。”

老劉腦子里“轟”的一聲，忙問：“人呢？”

大趙指指急救室，說：“剛才抬進去的那個就是?！?/p>

“什么？那個不是讓你去接的受傷司機？”老劉像被子彈打中似的，一下子僵在那里。

眼見著院長向這邊走過來了，老劉又氣又急，一陣急火攻心，身子一歪，靠在了車門上。

只聽大趙急忙高喊：“護士、護士，快！快！又多一個病號，劉主任暈過去了！”

最佳方案

■ 趙守玉

方雨霖大學畢業(yè)后一直沒找到工

作，只好回到家鄉(xiāng)。沒想到，到家的第二天就有人找上門來了。

來人是方雨霖的遠房表哥，叫董子長，這次登門，是求方雨霖幫忙來的。原來，董子長的媳婦麗娟懷孕了，小兩口都沒讀過什么書，董子長想請方雨霖去他家住段時間，天天陪著孕婦聊天，算是“胎教”。

方雨霖推托不掉，只好點頭答應(yīng)。每天，她就陪著麗娟說話，聊學校學到的知識，還專門請了自己的同學過來，兩個人在孕婦面前用英語對話，進行外語“教學”。

董子長也托了自己的朋友，把方雨霖安排到附近一所中學工作。這下，方雨霖做“胎教”工作更賣力了。

可是嬰兒一出世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似乎對胎教一點印象都沒有，每天不是哭就是鬧，對什么都不感興趣，對方雨霖說的英語更是一點反應(yīng)都沒有。

方雨霖心里過意不去，便向?qū)W校的同事求教，年紀最大的金老師笑了：“這事兒太簡單了，你們的方案不對，關(guān)鍵是孩子自己，要讓他有緊迫感，從內(nèi)心里想學，這樣才能成材。”

方雨霖把金老師領(lǐng)到董家，見到了董子長，金老師如此這般一說，董子長興奮得滿面紅光，頻頻點頭。

三天后，金老師再次來到董家，把一個極為精致的東西端端正正地安在嬰兒床的正上方。

方雨霖仔細一看，竟然是塊電子顯示屏，上面幾個紅紅的大字正在有節(jié)奏地閃動著：今天距離高考還有6570天！她不由愣了：“這是……”

金老師得意地一笑：“要讓孩子從小就有危機意識，教育就是要從娃娃抓起，這才是最佳方案！”

特殊刺激

■ 楊 杰

老孫是個典型的妻管嚴，平時在家里沒有半點地位。這天老婆終于出差了，老孫決定趁著這個機會好好出去放松一下。

可是一直轉(zhuǎn)到晚上10點，老孫也沒找到放松的項目。正犯愁呢，老孫突然注意到路邊的一個店很特別，霓虹閃爍的招牌上寫著三個字：刺激吧。

真新鮮，老孫決定去見識一下。老孫來到吧臺，只見一個牌子上寫著：一般刺激收費50元，特殊刺激收費100元。老孫交了50元，便被服務(wù)生領(lǐng)到一個房間里，墻壁上有一則刺激指南：歡迎你光臨本吧，你可以在這里狂吼、狂歌、狂舞、狂叫、聽狂暴音樂，毆打沙袋，無論你做得多么過分，本吧保證不加干涉。

老孫先是大吼了幾聲，回音陣陣，果然很刺激。他又站起來對一邊的沙袋一陣毆打，哇，更刺激了。老孫心里一陣輕松，沒想到外面的世界這么精彩，而自己平時根本無法領(lǐng)略，全都是因為有個兇悍的老婆。

想到這兒，老孫心里一陣怒氣，狠狠地罵了老婆一句，哇，這才是最刺激的。于是老孫便不停地罵了起來，直罵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罵得自己口干舌燥才停下來。出了刺激吧，老孫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真是說不出的過癮。

第二天晚上，老孫又來到刺激吧。他交了100元，要求享受一次特殊刺激。服務(wù)生領(lǐng)著老孫到了二樓的一間大房子里，很多人正圍著一個玻璃屋子，看一個中年婦女跳脫衣舞，老孫看了半天也沒覺出刺激來，就嘟囔了一句：“100元就看這個？”

旁邊一個中年人頭也不抬地說：“你就知足吧，我昨天也花了100元，看一個老頭罵了一晚上老婆，那才叫倒霉呢……”

多給點面包

■ 張利軍

亨特先生每天都去一家固定的餐館吃午餐，而每次他總會點一份湯和兩片面包。時間長了，餐館里的人都認識他。

這天，餐館經(jīng)理突然想要聽聽這位老顧客的意見，便恭敬地問亨特先生：“您覺得我們供應(yīng)的午餐怎么樣？您吃得滿意嗎？”

亨特先生擦了擦嘴，答道：“不錯哇！不過，你們要是再多給點面包，那就更好了?！?/p>

第二天，經(jīng)理吩咐侍者給亨特先生準備了四片面包。飯后，他特地又問亨特先生午餐感覺怎么樣。亨特先生咂咂嘴：“不錯！不過你們應(yīng)該多給點面包?！苯?jīng)理點點頭，心里有數(shù)了。

第三天，經(jīng)理關(guān)照侍者給了亨特先生八片面包。等亨特先生吃完飯，經(jīng)理上前問道：“今天的午餐如何？”亨特先生略微點了點頭，說：“不錯！比昨天有進步，不過你們應(yīng)該再多給點面包?！?/p>

經(jīng)理倒吸了一口涼氣，但他一門心思想要聽這位亨特先生說吃得很滿意。于是，他馬上讓廚師特意制作了一條長達一米八的面包。

次日，亨特先生照例又坐在老位子上。經(jīng)理交代侍者把面包切成兩半，每一半都涂滿黃油，然后親自送到亨特先生的餐桌前。

亨特先生坐下來，氣定神閑，先是喝了一口湯，接著拿起半條面包，有滋有味，慢吞吞地吃了起來。

沒等亨特先生吃完，經(jīng)理便在一旁急不可耐地問道：“今天吃得怎么樣？”

亨特先生咂吧了一下嘴，說：“不錯！不過，我看你們又回到老樣子了……”

經(jīng)理聽不懂，嘀咕了一句：“什么？老樣子？”

亨特先生指著餐盤說：“可不是嗎？今天，只給了兩片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