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習(xí)刑警的奇遇

石維明

跟蹤目標(biāo)

小成警校畢業(yè)到分局刑警隊已經(jīng)三個多月了，還沒遇上一個案子，心里不禁有點著急。

這天是周末，到了傍晚，警長老何來了，他讓小成穿上便衣，一起到步行街去走走。小成一聽就知道是有情況，一下來了精神，一步不落地跟在老何后面。

老何壓壓頭上的鴨舌帽，輕聲對小成說：“看到前面那個‘爆炸頭沒有?我們剛從內(nèi)線得到線索，這家伙的水很深，后面可能有大魚。”

小成順著老何的指點看去，只見街邊一間臺球室里，一個留著“爆炸頭”發(fā)型的青年正弓著身子打球。

兩人不遠(yuǎn)不近地注視著“爆炸頭”，這家伙一打就是兩個小時，然后懶懶地走出臺球房，混入街上川流不息的人群。突然，本來走得好好的“爆炸頭”一個閃身，影子樣一下閃進(jìn)街邊一家迪斯科舞廳，老何和小成連忙買了舞票，跟著走了進(jìn)去。

舞廳里燈光昏暗，“爆炸頭”摟著一個穿裙褲的小姐在飛快旋轉(zhuǎn)……老何朝小成擺擺頭，帶著小成走到一個角落，說：“那小子看來還在泡時間，從跡象看，他的接頭地點可能就在這附近。我一個人在這里盯著他就可以了，你到街對面那座7層住宅樓里，找個視線最好的位置，盯住這邊，沒準(zhǔn)能發(fā)現(xiàn)來跟他接頭的人！”

小成出了迪斯科舞廳，觀察了一下方位，急忙朝街對面那幢7層住宅樓走過去，按響了702室的門鈴。

702室

門鈴一直響了快一分鐘，這戶人家的房門才緩緩打開，一位戴眼鏡的男人滿臉困惑地看著小成，小成連忙拿出證件，說：“我是警察?！?/p>

男人說：“你走錯門了吧？”

小成和氣地說： “很抱歉打擾了你，我正在執(zhí)行任務(wù)，需要在你家窗口觀察對面街上的情況?！?/p>

男人繃緊的臉上這才露出笑容，夸張地打了個手勢，把小成讓進(jìn)客廳。小成打量一番客廳，走到窗前，俯視著下面的迪斯科舞廳。

這時，身后傳來那位男人的聲音：“請喝茶?！毙〕傻懒艘宦曋x，回身接過茶杯，順手放在窗臺上。那位男人退后幾步，站在客廳中央，有點手足無措地看著小成。

小成對他說：“我可能還要呆一會兒，你把客廳的燈關(guān)了，自己看影碟吧?！?/p>

男人點點頭，卻沒有關(guān)燈，直接到電視柜跟前開DVD，但他摸索了好半天，電視屏幕上卻始終出不了圖像。小成走過去一看，按了遙控器上的一個按鈕，圖像一下就出來了。

男人尷尬地笑了笑，說：“平日都是我老婆在擺弄……”

因為有老何在那邊盯著，小成的注意力倒也不需要特別高度地關(guān)注對面街道，他朝電視柜旁看了看，那里是一個書櫥，里面擺了些醫(yī)學(xué)書籍，就問：“你是醫(yī)生？”

男人點了點頭，沒做聲。

小成又轉(zhuǎn)過頭，端起剛才放在邊上的茶杯，送到嘴邊正要喝下去，突然一陣風(fēng)吹過，臥室的房門發(fā)出“吱—”的一聲響，慢慢開了，小成轉(zhuǎn)過頭，只覺一股熱氣從臥室涌出來，夾雜著一股氣味，一個紅外線烤火爐正發(fā)著通紅的光……

那個男人迅速站起身，跑過去一把拉上了臥室的門。

小成聳聳肩：現(xiàn)在還是十月天，這男人開著紅外線烤火爐采暖，真是怪癖！

這時男人又走過來，問小成：“你杯子里的水冷了吧？我給你換杯熱的？”

小成忙說：“不用，不用。” 他邊說邊端起杯子，正要喝，突然齜了齜牙，現(xiàn)出一種痛苦的表情，對這位男人說：“真倒霉，我討厭的胃又疼起來了。你有‘苯樂來嗎？這藥我一吃就好?！?/p>

男人困惑地問：“‘苯樂來？”

小成說：“‘苯樂來就是‘撲炎痛?！?/p>

男人連忙說：“有的，有的。我這就找出來，你趕緊吃了吧。胃痛可不是鬧著玩的?！闭f著，他拉開書櫥中間的抽屜，手忙腳亂地翻起來。

小成走過來，從書櫥上面的格子里拿出一個藥瓶，問：“這個是不？”

男人抬起頭，伸手來接藥瓶，突然，小成變戲法似的亮出一副手銬，只聽“咔咔”兩聲響，手銬已經(jīng)牢牢地戴在男人的手腕上。

這男人的臉色頓時“刷”地一下白了，問：“你，你這是干什么？”

小成緊緊拽著這男人，走到臥室門口，一把推開房門，頓時，一陣熱浪夾著股臭味涌出來，房間里，一個男人躺在血泊中……

那男人頓時目露兇光，揚著戴手銬的雙手就向小成砸過來，小成側(cè)身避開，抓住手銬往后一翻，只聽那男人一聲慘叫，一雙手頓時給翻到背后，躺倒在地，再也不能動了。

過了不久，門口突然響起三聲輕輕的叩門聲，這時，死豬一樣躺在地上的男子突然狂叫起來：“有‘條子，快跑！”

小成急忙奔到門口，猛地拉開門，只見剛才盯著的那個“爆炸頭”正在轉(zhuǎn)頭往樓下狂奔，小成大喝一聲“站住”，跟著往樓下追去。

“爆炸頭”像只不要命的兔子，往樓下狂奔，哪曉得剛下了兩層樓，便吃了一個絆子，“咚”地一聲啃在地上，緊接著被一個人狠狠地壓在身下。小成趕過來，見壓住“爆炸頭”的正是老何，連忙上去幫著綁起“爆炸頭”，對老何說：“快，樓上還有一個?！?/p>

兩人拖死狗一樣把“爆炸頭”拖到702室，那個被小成銬住的家伙正在掙扎著往外逃，剛好被堵了回去。

“爆炸頭”對著那男人狂罵：“杜子玉你這個王八蛋，我按照老鬼的指令趕來給你送‘路條，你竟然招了‘條子來抓我！”

“我服了”

杜子玉？那不是公安部A級通緝犯嗎？老何連忙搜“爆炸頭”身上，很快在他身上搜出一張仿真度極高的假身份證和一本假護照，上面正是那個男子的照片，再一細(xì)看那男子，不禁哈哈大笑起來：“哈哈，鼻子墊高了點兒，眼睛弄大了點兒，下巴上還塞了一團肉。杜子玉呀杜子玉，想不到你把窩安到我們這兒了?！?/p>

杜子玉沒有理會老何，而是死魚一樣翻翻白眼，對小成說：“兄弟，我流竄天南地北十余省，一路上害了八九條人命，沒想到來貴地不到兩天，卻栽在你手上。你是怎么發(fā)現(xiàn)我的？”

小成哈哈一笑，說：“你的第一個疑點，是不會操作DVD機，當(dāng)然，有些居家男人也有這個可能，但緊接著，我發(fā)現(xiàn)你在十月天還在臥室開紅外線烤火爐，這太違背常理了?！?/p>

“即使違背常理，又能說明什么問題？”

小成說：“我當(dāng)時只覺得反常，還沒想透是什么問題，于是接著試探你，借口胃病發(fā)了，要服用‘苯樂來?？赡汶m然承認(rèn)是醫(yī)生，卻不曉得‘苯樂來就是‘撲炎痛，更不知道‘撲炎痛是治療關(guān)節(jié)炎的藥，并不治胃病。這說明你根本不是醫(yī)生，也不是這個房間的主人！接著，我想起了發(fā)生在莫斯科的一個案例，作案人故意開烤爐使室內(nèi)氣溫升高，加速尸體腐敗，使偵緝?nèi)藛T不能準(zhǔn)確判斷被害人的死亡時間。那陣開門時跟熱浪一起涌出的異味，我判斷很可能是尸臭，于是，趁你找藥分神的當(dāng)口，給你銬上了手銬……”

“爆炸頭”聽到這里又氣得大罵：“杜子玉你這個王八蛋，你每個地方呆不了兩天就要跑路的，你還烤尸體不讓發(fā)現(xiàn)死亡時間干什么？你他媽完全是脫褲子放屁……”

杜子玉回應(yīng)道：“你懂個屁，快給我閉嘴?！?/p>

一旁的老何這時恍然大悟，說：“怪不得各地公安機關(guān)抓捕你時總是慢一拍，你雖然不在乎被我們發(fā)現(xiàn)是兇手，但你掩蓋了作案時間，其實就是掩蓋了你的行蹤。真是天網(wǎng)恢恢啊，你真是個聰明人，可你的跟頭正好栽在你的聰明上?！?/p>

小成又笑笑，說：“其實你還有一個大破綻，就是你太想讓我喝下那杯水了，雖然請人喝水是人之常情，但你幾件反常的事一起做下來，在最后請我喝水時還是露出一絲迫不及待的心理。好在我?guī)啄昃５娘垱]有白吃，嗅出了當(dāng)時的危險……”

杜子玉絕望地耷拉下頭，說：“兄弟，我服了……”

(題圖、插圖：劉斌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