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滿望
那處豪宅原本空著,有人來買,主人便賣了。住進去的卻是一位獨身女人。
女人總是傍晚牽著一只小狗出門。那狗的長毛墜著,脖上的鏈子亮著,張著一點兒猩紅的小口,一步三竄地在那鵝石點綴的甬道上跑。 女人屁股翹翹的,奶子聳聳的,目不旁斜地也一路隨著小狗跑……
對面綠蔭下擺著幾張球案,幾個后生舉拍整日“啪啪”地打。有兩個唇上抹著一層軟髭的,望著后面掛好的窗簾,一個湊到另一個耳廓上說,怕是一只“金絲雀”吧?言著,“呃”地發(fā)一聲,旋即收了,又大聲說,聽啥聽啥,咱們還嫩著呢!
來日,女人挾一只坤包出去。
再來日,球案前便有了新聞,奶奶,那女人到銀行一家伙就匯兌了幾萬元錢!
頓時一片鄙夷。 再碰上女人,眼里便都帶了蔑視。女人的生活卻依然是困覺,偶爾,一襲白衣的在陽臺前站站,也依然一副哈欠連天樣兒。
一日,鄉(xiāng)下來的一個小伙子在樓下哇哇喊。
此時,后生們才曉得那女人叫雪。
那日,雪抵了門,卻一個勁地沖那老實的莊稼后生吼,給我滾!后來,又壓低著嗓說,還不趕快回去,讓他撞見了看不把你的腿敲斷!……
小伙后來到底抹淚走了。
戀人!后生說。
相好!另一個很洋派的聳聳肩。
這日,一輛小車果然馳回來,那老板模樣的男人跳上樓,少頃,女人赤臉急嗓地吼:來是來了,走早走了,還想干什么?男人卻軟嘰嘰的并不說一句話,叼著一把刀子,將那小狗牽到樓前的一棵龍爪樹下,宰狗時不罵一句狗字,卻罵著一個人,說根子你再來看我不把你的狗頭砍了!說根子你再亂跑看我不把你的狗腿敲斷,說根子你再跑來看我不把你的狗×也劁了!……
那日,看的和聽的各甩下一片惶恐離去。
自此,那豪宅前清靜了許多。
以后,女人也來和后生們坐坐。見她總是紅腫著一雙眼睛,一個膽大的仰頭問了,才真真假假地曉得,其實,女人干那事也是沒辦法,女人現(xiàn)在不僅給他上大學的男友掙幾千塊錢,女人家里還有一個每年需上萬塊錢的病爹!女人這樣是和那男人訂了合同的,再過半年,女人說她就可以清白著身子遠走高飛了……
自然是一片唏噓。
女人沒想到,自己最終也沒逃出那男人的魔爪。
那日,一場秋雨悄然而至。濕淋淋的柏油路上, 一個白發(fā)蒼蒼的老人跌跌磕磕地喊,出車禍了,快去救人呀!……
廢了!老人又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喊。
女人果然廢了。
是數(shù)月以后的事了:那日,一輛在大街上很難看到的轎車快速地馳進來,曾經(jīng)消失了數(shù)日的雪果然回來了。坐在車前已不能行走的女人,雖然氣色不錯,但臉上卻分明掛著一層凄慘。停了,先前宰狗的男人,扛木箱般將她扛上樓,在那扇焊著鐵護攔的窗后,曾一度美麗非凡的女人,就那樣,自此變成了一只名符其實的“金絲雀”了!……
女人的男友沒來,女人的家人也一直沒來……
再后來,后生們又驀然發(fā)現(xiàn),那個包養(yǎng)女人的男人也很少來了。偶爾來時,倒又養(yǎng)上了一只白毛狗,根本也不用拿鏈子牽,就那樣,那小狗在男人的身周一跳一跳地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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