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臉記

偉　成

這天清晨，方飛起床洗漱，一照鏡子，“啊”的一聲慘叫，險些昏了過去——鏡子里的人好像不是他，而是另外一個人。起初不信，方飛閉上眼狠狠地拍了拍自個的腦袋，又使勁擠了擠眼睛，睜眼一瞧，沒錯，不是自己呀！由于過度驚嚇，方飛一時只覺得鏡中的這張臉有些面熟，但想不起是誰。他呆呆地站在鏡前，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鏡子里的這張臉，腦子里像有一團亂麻，突然感覺腿有些發(fā)軟，趕緊跑回臥室，撲通一聲，癱倒在床上。

眼前沒了鏡子，方飛的情緒才稍稍穩(wěn)定下來，心想：好在老婆孩子昨日回了娘家，不然這早晨一起來，指不定要出什么大亂子呢。驀地，方飛突然想起來，鏡中的那張臉是李四的?！皩?，就是他，我們曾經吃過一頓飯?？墒?，為什么李四的臉會跑到我的臉上來呢？”方飛不由自主又來到鏡前，“沒錯，就是他的臉，看那臉上的褶子，那鼻毛?！狈斤w撇了撇嘴，鏡中的李四也撇了撇嘴。他伸出手想摸摸鏡中那張臉，又觸電似地縮了回來。

方飛情緒完全穩(wěn)定下來后，心想：“首先得找到李四，既然我長著他的臉，那么他的臉肯定是我的。”方飛只知道李四在電視臺定點開出租，于是當即決定找李四去要臉。

方飛驅車來到電視臺門口，一位的哥正在等活。方飛急沖沖地下車向那位司機奔去，來到的哥面前，方飛急切地問：“師傅，見到李四了嗎？”司機師傅一臉困惑，方飛以為他沒有聽清，又重復了一遍：“見到李四了嗎？”這次，的哥“呲”的一聲笑了：“李四，你有病呀你！”方飛反應過來，可不是嗎，我在這找李四，那不是騎驢找驢嗎，看來只能在這找‘方飛了。

方飛在電視臺門口守了一天，也不見李四的蹤影。天也黑了，肚子也餓了。方飛這才意識到自己一天沒有吃飯，只好悻悻地開車走了。

街上霓虹閃爍，這在平素里感覺很美的景色，卻攪擾得方飛心煩意亂：如果一時半會找不到李四，我該怎么辦呢？這張李四的臉，會給自己帶來多大的麻煩。首先，有家不能回。再怎么解釋，老婆也不會相信這是真的，即便是跟老婆解釋通了，又如何面對鄰居呢？我整天頂著李四的臉在我家出出入入，那算啥事呀！其次，單位也去不成了。面對同事，更難解釋。

前面有一家餐館，方飛愁眉苦臉地下車進去填肚子。他吃飽喝足，準備掏錢買單。這不掏還罷，一掏，方飛急了，早晨出來得匆忙，忘了帶錢，又不能回家拿，這該如何是好？方飛琢磨半天，只好跟哥們借了，怎么借呢，我現(xiàn)在是李四的臉，縱使有千萬張口，也難辯呀。忽然，方飛靈機一動，掏出手機，撥通了哥們強子的電話：“強子呀，我是方飛呀，今天來了個多年沒見的老朋友，吃完飯后，我想再請他娛樂娛樂，結果錢帶得不夠，我脫不開身，你給我送過來吧，我在‘食為天，到了給我打電話?！睆娮油纯斓卮饝?。

然后方飛又給老婆打了一個電話，說是今天有事，晚上不回家了，由于平時方飛就忙，老婆沒問別的，這一關算是蒙混過了。

方飛正琢磨明天該怎么找李四，強子的電話來了?！拔?，強子呀！我現(xiàn)在出去不方便，我讓我的一個哥們李四去門口拿吧。”說完，方飛跟服務生交代了一聲，來到餐館門外。強子正等著呢。方飛裝做不熟悉的樣子，過去打招呼：“請問，您是強子嗎？”強子點點頭，方飛趕緊解釋說：“方總正在和客人談個重要的事情，讓我來取錢，不能留您坐下來喝一盅，真不好意思?！睆娮有Φ溃骸岸际亲约腋鐐?，客氣什么，我走了，有事給我打電話?！狈斤w看著強子離去的背影心中一陣感激，多好的兄弟呀！

方飛付了錢，從飯店出來，一臉茫然，何去何從呢？這時手機響了，是強子打來的，語氣怪怪的：“方哥，你現(xiàn)在在哪呀？”“我還在飯店陪客人呢。”“不會吧，方哥！我剛才經過鳥莎大廈，在門口見到你了?！?方飛一聽，心怦怦亂跳：“鳥莎？”“是啊，一開始我以為認錯了，就停下摩托車，仔細瞅了半天，是你沒錯。方哥，你一會在飯店借錢，一會又在大廈門口站著，這怎么回事??？”

方飛明白，肯定是李四在鳥莎大廈出現(xiàn)了，可這事跟強子也說不明白，他趕緊解釋說：“老弟，你肯定認錯人了，可能是人家跟我長得像罷了，你放心，我現(xiàn)在就在飯店，要不我讓服務生跟你說話。”強子趕忙說道：“別！別！方哥，我沒別的意思，只是那個人太像你了，好了，你忙吧，我掛了。”

方飛急匆匆趕到了鳥莎。偌大個鳥莎怎么找呀！那也得找，方飛心一橫，沖進了鳥莎。

方飛在商場苦苦尋了半天，也不見“方飛”的半點蹤影。他失望地走出大門，突然聽到一聲大吼：“看你往哪里跑？”緊接著一只大手拍在了他的肩上，差點沒把方飛拍個趔趄。

方飛正欲發(fā)火，抬頭一看，不怒反笑了——原來是土豆，跟李四吃飯那天，他也在，他肯定知道李四在哪。

方飛問：“土豆，干什么來了？”

被方飛喚作土豆的人卻說：“土豆，你別開玩笑了行不，快把臉還給我！”

“什么？”方飛一下子懵了，“你長著土豆的臉，你不是土豆嗎？”

對方反問道：“你長著李四的臉，你難道是李四嗎？”

這一問，方飛傻了，怯生生地問：“你是誰？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李四？”

對方大笑起來，說：“我就是李四呀！”

聞聽此言，方飛又喜又悲，喜的是終于找到李四了，悲的是自己的臉去哪了呢？他問：“李四，那我的臉在哪呢？”

“你？你不是土豆嗎？”

方飛有些急了：“不是，我是方飛呀！”

“噢！方飛呀！這么說，你的臉八成在土豆那兒呢，這小子學會了換臉術?！?/p>

方飛更是一頭霧水：“換臉術？什么意思??？”

李四說：“這話說來有些長了，咱們邊走邊說，順便找個酒吧喝酒，反正今晚咱倆都回不了家了?！?/p>

原來，前不久，土豆拉了一位神秘客人，由于此人身無分文，但土豆還是熱情地把他送到了目的地，出于感激，神秘客人說：“我也沒什么東西可給你，這樣吧，我教給你一個換臉的秘訣吧?！比绱诉@般，神秘客人把秘訣告訴了土豆，臨了，神秘客人說：“記住，這個秘訣只可在朋友間使用，全當個消遣，不可害人啊?！蓖炼?jié)M口應承。

李四嘆了口氣，這小子，那天說要和我換臉，我以為他瞎掰呢，沒想到他還真能換……

到了酒吧，兩人坐定，要了酒水，李四繼續(xù)說道：“我一看臉被換了，倒也沒多著急，我知道是土豆干的，給他打電話，結果關機，我不能因為找他耽誤干活呀，這不，剛才我正在鳥莎等著客人下車，看到你，確切的說是看到了我的臉，我就追了過來。”“噢！原來如此。”方飛恍然大悟。

方飛和李四邊喝邊聊，最后兩人都喝多了，趴在桌上呼呼大睡起來。

凌晨四點，服務生把他們叫醒了。方飛、李四睜開惺忪的睡眼，看著對方，突然不約而同地大喊：“變回來了！變回來了！”

土豆的惡作劇終于結束了。

方飛回到家，美美地睡了一覺。醒過來后第一件事就是跑到鏡子前，一看，沒錯，是自己的臉，怎么看，都覺得那么親切，那么英俊！方飛恨不得親自己的臉一口。

方飛決定放自己一天假。他悠閑地打開電視，本地電視臺正在播放新聞。

“……今天凌晨3點左右，我市鳥莎大廈發(fā)生了珠寶盜竊案，據(jù)初步估計，失竊的珠寶大概價值3000萬元左右。監(jiān)控錄像拍下了犯罪嫌疑人的作案過程。警方經過技術處理，還原了犯罪嫌疑人的長相……”

方飛不禁大驚失色——電視里出現(xiàn)的，赫然是自己那張親切英俊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