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販波利和偷故事的人

李荷卿 編譯

當小販波利駕著她的馬沿街叫賣的時候，她的大車上總是懸掛著一個招牌，上面寫著：“小販波利，買賣貨物”。小販波利游目四顧，臉上帶著微笑。

“我很高興自己又回到了故事城，”波利說，“想想看，這是一座人人都會講故事的城市！”

小販波利將她的馬車停在城市廣場上。她看見市政廳的墻上張貼著一張告示：“今天交換故事，請帶一個故事來故事交換場(如果你還有故事的話)。”

“如果你還有故事的話？”小販波利對此迷惑不解。

“你好，小販波利?！辈ɡ亩厒鱽硪粋€悲傷的小女孩的聲音。

“噢，是我是老朋友彭妮！你有什么好故事可以賣給我嗎？我很高興用我的大車里的東西與你交換！”

彭妮開始一邊嗚咽一邊擼鼻涕。 “我?guī)缀踹B一個故事也沒有了！故事城里沒有一個人有故事了。我們?nèi)紝⑽覀兊墓适逻z失了！”

“你們將你們的故事遺失了?這是什么意思呢?”

“我們開始講一個故事，”彭妮說，“接著，它就不見了！我們再也想不起來了。你今天下午來故事交換場，看過之后就知道了?！?/p>

另一輛大車停在廣場上。它的招牌上寫著：“能說會道的故事演說家塞巴斯蒂安博士即興表演。”

大車里站著一個身穿大衣，頭戴高帽子，下巴上蓄著一小撮山羊胡子的人；他的周圍堆著許多木頭盒子。

“你們曾經(jīng)聽說過說故事的人，”塞巴斯蒂安博士告訴圍觀的群眾，“你們還曾經(jīng)聽說過故事書。噢，我現(xiàn)在要給你們看一樣更高級的東西，它就是嶄新的、獲得獨家專利的、能說會道的故事盒！”

“噢，小販波利！”彭妮高興地嚷嚷，“他正在出售故事！”

塞巴斯蒂安博士舉起一個木頭盒子，將它側(cè)面的一個玻璃窗指給大家看。接著，他用手指輕輕地彈了一下開關(guān)，那塊玻璃居然活了。一些小人兒從那塊玻璃里面穿過，并且有細小的聲音傳出來。

“這是‘灰姑娘辛德瑞拉’!”人群中有人大喊了一聲。

塞巴斯蒂安博士轉(zhuǎn)動一個球形旋鈕，立刻，那塊玻璃窗上出現(xiàn)了另一部不同的電影。

“那是‘睡美人’！”另一個人大叫道。

“你們再也不必尋找故事了，”塞巴斯蒂安博士大聲叫道，“而且，你們也不必再想象那些故事中的場景了！誰愿意第一個購買能說會道的故事盒?”

“我要買一個！”

“我也買一個！”

“我要買兩個！”

不一會兒，塞巴斯蒂安博士大車上的那些能說會道的故事盒就被搶購空了。城市廣場上到處都是小孩子和成年人；他們不再說自己的故事，全都茫然地注視著這些小盒子。

“我可不喜歡這樣。”小販波利咕噥著說。

那天下午，當小販波利來到故事交換場的時候，市政廳已經(jīng)被擠得水泄不通了。房間里充滿了嗡嗡的說話聲。人們都在談?wù)撨z失故事和塞巴斯蒂安博士的故事盒的事情。

終于，故事城里的大人物貝莎市長登上了演講臺。她緊張地掃視著人群?！皻g迎大家來到故事交換場。作為今天第一個登臺講故事的人，我覺得非常榮幸。我要講的故事是《哈姆林的風笛手》?！?/p>

當時，小販波利正坐在一扇打開的窗戶邊。她聽到一陣輕輕的呼呼聲和吸東西的嘈雜聲。

“在一個名叫哈姆林的小鎮(zhèn)上，人們過著愉快而又舒適的生活，”貝莎市長開始說，“本來，生活也許會像這樣一直繼續(xù)下去，但是……但是……”市長的臉色變得蒼白，“我遺失我的故事了！”她哭叫著從講臺上跑了下去。房間里響起一陣可怕的咕噥聲。

第二個上臺講故事的人是故事城里的老師米爾頓。“我要講的故事是《杰克和豆莖》。”

這時候，小販波利又聽到一陣輕輕的呼呼聲和吸東面的嘈雜聲。

“從前，有一個貧窮的寡婦，她只有一個兒子，名叫……名叫……噢，不！我故事到哪里去了?”米爾頓老師流著眼淚從講臺上逃了下來。

接下來輪到彭妮。“我要講的是神話故事，名字叫《神馬》?！?/p>

小販波利又一次聽到與前兩次相同的嘈雜聲。

“在很久很久以前的古希臘，有一匹馬名叫神馬。這匹馬之所以與眾不同，是因為……因為……因為……”彭妮也說不下去了。

“停止交換！”故事城里的大人物貝莎市長大聲道，“我們再也不能丟故事了。從現(xiàn)在開始，故事城里不再講故事了！”

當房間里的人們正在激烈地交談時，小販波利聽到窗外響起一陣咯咯咯的大笑聲。她朝窗外看去，看到一個身穿大衣、頭戴高帽子的人正急急忙忙地離開市政廳。他的身上帶著一個大木頭盒子，盒子上有許多開關(guān)、球形旋鈕和轉(zhuǎn)盤，還有一根長軟管與它相連。

“是塞巴斯蒂安博士！”小販波利說，“我最好偷偷地跟著他，去看個究竟。”

于是，小販波利也急急忙忙地離開大廳。她遠遠地跟著塞巴斯蒂安博士，跟他一起離開故事城，向群山走去。

最后，塞巴斯蒂安博士走進一個洞穴。小販波利跟在他的后面進去。突然，她驚訝地停住了腳步。原來，這個巨大的山洞里充滿了各種各樣的機械裝置和稀奇古怪的玩意兒。它們?nèi)汲吵臭[鬧地，或拉，或推，或搏動，或敲打，沒一刻兒安寧。

塞巴斯蒂安博士正站在一張擺滿了故事盒和其他古怪裝置的工作臺前。他將帶回來的那個大盒子放在工作臺上，愛撫地在上面拍了拍。

“我的故事盒又吸入了三個故事！”他說，“一切都得感謝我的杰出發(fā)明——能說會道的故事吸收器。用不了多久，我就能將世界上所有的故事都偷到手了！然后，人人都會需要一個故事盒，而我，就會變得富有，非常富有，非常非常富有?！?/p>

“我不會讓你得逞的！”小販波利說。

塞巴斯蒂安博士轉(zhuǎn)過身來?！靶∝湶ɡ?！你來這兒干什么?”

“送你的邪惡計劃上面天，塞巴斯蒂安博士！”

“你阻止不了我，小販波利！”塞巴斯蒂安博士說完，抓起那個故事吸收器，以最快的速度跑出山洞。

塞巴斯蒂安博士飛快地向山下跑去，小販波利則像一陣青煙似的跟在他后面，緊逼不舍。由于身上少了一個故事吸收器的重量，小販波利比塞巴斯蒂安博士跑得快得多。

“我不會讓你那么輕易地抓住我，”塞巴斯蒂安博士大喊道，他掀起故事吸收器的蓋子，把手伸了進去，“看看你喜歡不喜歡這個故事，小販波利。”

說完，他將手向后一揮，把什么東西扔在了身后。一道亮光劃過，不知從哪里冒出一大群小孩子。他們正朝小販波利走來，領(lǐng)著他們的是一個身穿雜色衣服、正在吹奏風笛的人。

“噢，我會抓住你的！”小販波利一邊說，一邊推開那個震驚得不知所措的風笛手。

“一個好故事應(yīng)該得到另一個好故事作為獎勵！”塞巴斯蒂安博士一邊把手伸進故事吸收器中一邊大聲叫道。

又是一道亮光劃過，小販波利看見一個男孩正在砍下一根巨大的豆莖。“小心！”那個男孩一邊躲避一邊喊道。

小販波利向上看去，及時地剎住了腳步。一個巨人從天空中翻著斤斗落下地來，剛好摔在她的面前，震得地動山搖。

“我以前從來不知道，童話故事會這樣危險。”小販波利一邊從巨人的身邊繞過去，一邊說。她朝那個男孩揮了揮手，高聲叫道：“謝謝你的提醒！”

這時，塞巴斯蒂安博士已經(jīng)消失在一座大山的背后，小販波利氣喘吁吁地跟著他。當她轉(zhuǎn)過山腰的時候，被眼前的一切驚得屏住了呼吸。一棵大樹上系著一個比空氣還輕的氣球，塞巴斯蒂安博士正爬進懸掛在氣球底下的那個籃子中。

“噢，不！”小販波利尖叫道，“現(xiàn)在，他真的就要逃脫了！除非……除非……”

“現(xiàn)在，一切都過去了，小販波利?！比退沟侔膊┦吭诼暯械馈Ｋ忾_繩索，氣球飄浮在空氣中?！安贿^，我還有一個故事，它可能會讓你手忙腳亂的。”

“如果它是我希望的那一個……”小販波利喃喃自語著。

塞巴斯蒂安博士將那個故事扔到地面上。又是一道亮光劃過。一匹長著一對又長又漂亮的翅膀的馬站在了小販波利的面前。

“神馬！”小販波利興奮地大叫道。

她跑過去，跳上神馬的馬背，用她的腳后跟踢了踢神馬的兩肋。神馬拍了拍雙翼，平穩(wěn)地升上天空。它盤旋著向上升啊升啊，繞著塞巴斯蒂安博士的氣球不停地打轉(zhuǎn)，把他嚇得驚慌失措。

“我想，你是忘記你的神話故事了吧，塞巴斯蒂安博士。”小販波利譏諷地說，“難道你不知道神馬是一匹會飛翔的馬嗎?”

小販波利騎著神馬飛近氣球，抓住塞巴斯蒂安博士，將他扯到神馬的馬背上。

“我的故事吸收器！”當氣球帶著他的發(fā)明越飄越遠的時候，塞巴斯蒂安博士尖叫起來。

“我認為你在你即將要去的地方不會需要它了?！毙∝湶ɡf，“因為，像囚禁故事這樣的罪行，法官當然也會作出將你囚禁起來的判決?！?/p>

幾星期后，當塞巴斯蒂安博士的所有故事盒子都被打開，里面的所有故事都回到他們的講述者的大腦里去的時候，故事城里的人們在城市廣場上舉行了一個盛況空前的講故事大會。

“今天，我們的特邀佳賓是，”貝莎市長宣布道，“小販波利！”

“萬歲！”彭妮大聲叫道；每一個人都鼓掌歡呼。

“噢，謝謝?！毙∝湶ɡf，“現(xiàn)在，我來為大家講一個故事，這個故事的名字是《小販波利和偷故事的人》。”

從那以后，這故事就在故事城里流傳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