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名牌商品之所以成為名牌,是制造者和使用者供需雙方相互滿足彼此認同的結果?!巴跗刨u瓜,自賣自夸”,自己喜歡,別人不買賬,沒有市場的東西,不能成為名牌。
你們是日本人嗎?不是。韓國人?也不是。中國人?是,我們是中國人。在羅馬開往奧斯蒂亞海濱浴場的城市列車上,問答在一位意大利老人和兩個中國人之間開始了。在歐洲,當地人看到衣著體面的黑頭發(fā)黃皮膚的東方人往往會以這樣的提問開始交談。
日本人在西方昂首挺胸、受人尊重,因為他們有大量世界知名的汽車、電視和照相機等高科技產品。韓國人也因為有享譽世界的現代、大宇汽車和三星電子而揚眉吐氣。而中國在西方除了價格便宜的中餐館,就是地攤上和超市里出售的服裝、鞋帽和玩具。比經濟、比科技我們暫時難占上風,但中國是世界文明古國,我們可以跟西方比文化藝術。那么,西方人對中國文化藝術的態(tài)度究竟如何呢?
在羅馬第一大學北門外,有一個中國婦女擺的地攤。出售中國的絲巾、繡片和繡花鞋之類的東西,一件大紅旗袍就掛在街邊的圍墻上。在羅馬街頭,那件中國旗袍的形與色都極為獨特、極為醒目,第一次去學校時我就看見了它。但是,那個地攤的生意十分冷清,一天天、一次次望著那件在地中海熾烈的陽光下日漸暗淡的旗袍,我的心開始有一種錐扎似的疼。
上個世紀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中國實行改革開放。西方人對中國充滿了好奇,意大利威尼斯雙年展盛情邀請中國藝術參展。我國政府深思熟慮選送展品,力求把富有民族特色的中國藝術展示給世界人民。于是,1980年中國以“民間剪紙”參展威尼斯。1962年中國“刺繡”亮相水城。威尼斯雙年展是展示世界藝術最新成果的舞臺,我們一而再地送去傳統土特產。與展覽宗旨和世界藝術潮流格格不入,讓組織者啼笑皆非。再往后,意大利人就不再邀請中國參展了。
一種名牌商品之所以成為名牌,是制造者和使用者供需雙方相互滿足彼此認同的結果?!巴跗刨u瓜,自賣自夸”,自己喜歡,別人不買賬,沒有市場的東西。不能成為名牌。
什么樣的藝術是中國藝術品牌,這個問題并不完全由我們自己說了算。在西方,傳統的中國民族民間藝術已被視為人類文化遺產,它肯定不被看作當代中國藝術的代表,其原版和拷貝都不會成為今天的中國藝術品牌。不管中國人多么痛心疾首,不管你宣稱它是如何博大精深奧妙無窮,與生產力水平低下的農耕文明相關聯的中國傳統藝術正在被工業(yè)文明所主導的當代世界無情淘汰,正在被歷史送進博物館。我們應該大力保護中國傳統文化遺產,但活人不能成為文化遺產的殉葬品。
不管國粹主義者和保守派是否承認,20世紀以來。那些融合中西并在國際藝術舞臺上獲得成功的華人藝術家及其藝術就是被世界認可的中國藝術品牌。這些藝術家既包括在海外旅居的趙無極、朱德群、陳箴(已故)、谷文達、蔡國強、徐冰、黃永缸水和張洹等人,也包括在國內生活的吳冠中、陳丹青、王廣義、方力鈞、余友涵、丁方及眾多嚴肅的藝術探索者。在2004年徐冰以《塵?!帆@得英國威爾士Artes Mundi國際當代藝術大獎時,評委會主席奧奎稱贊徐冰“是一位能過超越文化的界限,將東西方文化相互轉換,用視覺語言表達他的思想和現實問題的藝術家”。這句話既是上述所有走向世界的中國藝術家的共同追求,也是國際藝壇判斷一個中國藝術家是否算得上國際性的中國藝術品牌的標準。
我始終認為,文化是在一定的生存環(huán)境中形成的,包括世界觀、思維方式和行為方式在內的人的生活方式。我也曾相信,文化只有差異,沒有優(yōu)劣,不論高下。但是人類歷史和世界現實都告訴我們。文化不僅有先進落后之分,還有優(yōu)劣之別,這種分別是以創(chuàng)造并按照這種文化生活的人,在與其他文化群體的比較中的生命質量和生存競爭力的高低和強弱來衡量。簡而言之,文化的價值是以人的生命質量作為衡量標準的。人類文明的發(fā)展和世界各民族的生存競爭。就是一部文化推陳出新、優(yōu)勝劣汰、擇善而從的歷史。人類文明史也是一部不斷追逐、不斷創(chuàng)造先進文化的歷史。
我們要想在國際上樹立更強大中國藝術品牌,為中國藝術在世界藝壇上爭得更廣闊的空間。中國藝術家必須與時俱進,不斷探索。歷史只給我們指明了方向。路還需要我們自己去開拓,它就在我們每個藝術家的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