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起新年的酒杯

王　猛等

說大事、小事,普通人的身邊事

講閑話、實話,老百姓的心里話

有這樣一個故事：

這天夜里，中國駐國外一支維和部隊的指揮官馬力上校剛返回營地就接到了一個電話，這是當?shù)鼐S和部隊指揮官打來的，他告訴馬力，今晚對中國部隊值勤情況進行突擊檢查時，發(fā)現(xiàn)17號哨所的士兵在酗酒！馬力知道這情況后十分震怒，立即驅車急赴17號哨所。到了哨所，馬力進去一看，里面有三個中國士兵，哨所內還彌散著一股淡淡的酒氣，據(jù)班長說，下午巡邏時他的手臂不小心被荊棘劃傷了，為了防感染，才擦了點酒精，剛才當?shù)夭筷犞笓]官前來檢查時他已經解釋了，可他們沒有聽明白，所以誤會了……

馬力沒有輕信，他看了看桌上，桌上擺著一瓶酒，三個茶缸子，那酒居然是茅臺！馬力拿起酒瓶，嘲諷地說：“嗬，不簡單，你們居然在這里搞到這樣的酒！這是國酒啊，可你們這是在給中國軍人丟臉、給中國人丟臉啊！”

話音剛落，一個戰(zhàn)士用帶著哭腔的聲音說：“報告首長，瓶里裝的是水，是我們班長從祖國帶過來的黃河水！”

這時，班長向馬力敬了個禮，說：“報告首長！今天是咱們中國人的除夕，再過一會兒，就是新年了，所以……所以我就把這瓶帶在身邊一直沒舍得喝的水拿了出來……”

馬力一愣，這兩天他一直在忙別的事，竟然忘了今天是中國的除夕——大年三十！他的眼眶濕潤了，他讓戰(zhàn)士多拿幾個缸子來，然后，他親自往每個缸子里倒上了那珍貴的“國酒”，鄭重地舉起杯，對哨所內所有的人說：“來，讓我們端起新年的酒杯！”

“端起新年的酒杯”，這話說得多好啊，一年的祈福，一年的希望，一年的憧憬，都在這小小的酒杯里盛著了！今天，我們就聊聊這個話題。

●第一個故事●

遲來的祝福

村里正在修一條通往縣城的水泥

公路，這天黃昏時分，村主任正帶領村民在工地上干活，說來也巧，村主任的鐵鍬這么一挖，挖出了一樣黑不溜秋的東西，原來是一個壇子，上面還繪著龍鳳呈祥的圖案。

就在這時，一個村民走了上來，他叫孫老頭，孫老頭對村主任說，這兒原先是土地廟，這壇子就是他十年前埋在這里的！孫老頭的話沒人相信，大伙兒一個勁地嚷著要看看壇子里裝的是啥值錢的東西，孫老頭沒辦法，說是這壇子可以打開，但是要當著他女兒和女婿的面才能打開，于是便有人掏出手機，給孫老頭的女兒和女婿撥電話。

孫老頭的女婿叫李民，在縣城開了一家大公司，聽說資產過千萬。這次接了電話，女兒倒是從縣城趕來了，但李民到外地收貨款去了，要晚些時候來。眼看天黑了，村主任就派幾個村民先把壇子抬到孫老頭的院子里好生看著，只等李民到來，好戲開鑼！

李民是深夜才駕著小車來到丈人家的，村民們聽到消息，全都蜂擁而來。一會兒，孫老頭擺出一副長輩的架勢對李民說：“阿民，一會兒我把壇子開了，你覺得值多少錢，你就給；不值，你就分文別給！”

說完，孫老頭取出一把鐵錘，小心翼翼地敲掉了封在壇子口上的泥土，接著，他又把壇子蓋一掀，頓時一股濃濃的香味在院子里飄散開來，大伙兒一齊驚叫出來：“酒，是酒??！”孫老頭嘆了口氣，說起了這酒的來歷……

這酒叫“女兒紅”，早在孫家女兒呱呱墜地時，孫老頭就釀下這酒，下了窖，按風俗，將來女兒出嫁時，便拿這酒招待賓客。孫家的女兒平時挺孝順的，可在婚姻大事上，她卻是犟驢子趕磨——硬拉不回頭，她鐵了心腸要嫁給窮小子李民，孫老頭把女兒關在家里不讓出門，可女兒硬是把窗戶砸碎逃了出去。孫老頭氣得肺都炸了，連夜把藏在窖里的“女兒紅”挖出來，埋到了村東的土地廟下，他說，他寧愿拿酒孝敬土地爺也不送給沒良心的女兒！那時的風俗還講究著呢，嫁女兒沒有“女兒紅”，夫家臉上掛不住，為這事，李民在村里始終抬不起頭，為此，他把全村人都恨上了，一咬牙，便跟孫家女兒搬到縣城住了。沒想到這小子聰明、勤勞，幾年工夫就富了，更沒想到的是，鬼使神差，這壇埋了三十多年的“女兒紅”，今天竟然重見天日。

孫老頭不好意思地拉著李民的手說：“阿民，當初我眼拙，門縫里看人，現(xiàn)在這壇‘女兒紅，算是我遲來的祝福。”

聽完老丈人的話，李民十年的心結終于冰消雪融，孫家人早就拿出了一個個碗，把“女兒紅”一碗碗盛出來，送到鄉(xiāng)親們的手里，大伙兒一齊端起酒碗，酒碗相碰之時，孫老頭家的掛鐘響亮地敲響了十二下，原來已經到了第二天凌晨，嗨，新年到了！

這時，村主任向孫老頭使了個眼色，孫老頭會意地一笑，他走到滿面紅光的李民面前，說：“女婿啊，這壇子打開之前我有言在先，現(xiàn)在你說說，這壇酒值多少？”

李民沒說話，他從里屋搬出了剛才放在汽車后備箱里的一個大皮包，這是他今天剛收來的貨款，30萬，他把這錢全送給村里修公路了……

這當兒，有兩個人在偷著樂，一個是村主任，還有一個是孫老頭，原來，為了修公路的事，村主任幾次找李民募捐，可李民記恨當年那碼事，硬是一個子兒不肯掏。無奈之下，村主任只好找孫老頭商量，兩人便合伙演了一出好戲：那壇“女兒紅”是陳年老酒不假，卻是孫老頭花幾百塊錢從城里買來、前幾天晚上才偷偷埋的，真正的“女兒紅”，早已在當年被盛怒之下的孫老頭砸了個粉碎……

當然，酒是“假”的，情卻是真的，孫老頭和鄉(xiāng)親們對李民夫婦的祝福是火熱火熱的……

●第二個故事●

福星是這樣降臨的

農歷臘月二十九晚上，市里發(fā)生了一起重大搶劫殺人案：一名歹徒趁著夜色潛入市博物館，殺死了值班人員，盜走了一件珍貴文物，那是一個元代青花瓷瓶，當?shù)厍安痪貌懦鐾?，暫存在庫房里的，價值無法估量！

刑偵隊長大郝負責偵破這起大案，可一天一夜過去了，案情毫無進展，大郝急得滿嘴起泡。年三十下午快六點時，大郝頭昏腦漲地離開辦公室，準備回家吃了團圓飯后再回局里。路上，經過一處“爛尾工程”，大郝突然想起了一個孤寡老人，這老人六十多歲了，無親無眷，獨自為“爛尾工程”看場，平時在空場地上種些蔬菜，還捎帶著撿點兒破爛。大郝和老人本是素不相識的，有一天，老人被幾個小混混欺負，大郝恰好路過，就挺身制止，老人心里感激，便經常送些自種的蔬菜給大郝，大郝也經常把積攢起來的啤酒瓶、飲料罐送給老人，“禮尚往來”，關系越來越好。眼下到了年三十，想到老人孤苦伶仃，大郝就順便買了些點心送往老人的住處，打算陪他說幾句話、喝幾杯酒再回家。

“爛尾工程”占地有五六個足球場大小，圍墻圍著，圍墻里面除了一棟連一棟的“半拉子”樓房，就是雜草叢生的空地，這片地方可以說是城市里的荒村，很少有人問津。

老人見大郝年三十來看望自己，感動得直抹眼淚。大郝進門后就把裝酒水點心的袋子打開，一件一件往飯桌上擺：“今晚是除夕夜，我陪你老人家喝幾杯酒，辭舊迎新！”說著，他就坐了下來，滿滿地斟上了酒，第一杯，祝愿老人身子骨硬朗，無病無災，壽比南山；第二杯，祝愿老人日子順心，不求富貴，只求安康；第三杯……這第三杯酒剛敬上，大郝的手機響了，原來是妻子、兒子催他回家吃團圓飯的，大郝被案子纏著，已經一天一夜沒回家了，于是，他把第三杯酒喝完就起身告辭。老人知道眼下不是留客的時候，他送大郝到了門口，突然對大郝說：“你等等！”說著，他回到屋里，一會兒提著一個塑料袋走了出來，說：“送你一件拿不出手的禮物，也算是提前給你拜年了?！?/p>

老人過日子不容易，大郝覺得收他的禮物不應該，就一個勁兒地把塑料袋往老人懷里推。一方執(zhí)意要送，一方不好意思收，推來讓去的，就在這當口，老人不輕不重地說了一句話：“里面是個瓷花瓶，當心別碰破了！”

瓷花瓶？大郝腦里“刷”的一亮，打開袋子一看，他的眼睛立刻瞪直了：沒錯，案發(fā)后他曾反復看過照片，眼前放在塑料袋里的，就是那個價值連城的青花瓷瓶！老人解釋說，今天早飯后他去整理那些廢品，無意間發(fā)現(xiàn)一個塑料袋里有這么個花瓶，他已記不得是什么時候撿的了：“我覺得這物件放在家里當個擺設還不錯，您別嫌棄……”

大郝不等老人話兒落音，當即撥打電話給公安局，一會兒，一群干警趕來了，博物館的人員也隨后趕到，大家一致認定這瓷瓶就是被盜之物，他們是這樣推測的：博物館值班人員咽氣前，曾用手機報了案，警察來得及時，歹徒帶著文物未能逃出市區(qū)，估計這家伙在市區(qū)沒有落腳點，他見警察在市內布下了天羅地網，怕“人贓俱獲”，便先將瓷瓶藏匿于“爛尾工程”內的廢品堆中，準備等風聲過后再轉移贓物……

這一夜，大郝“呼嚕呼?！钡厮乖诶先四菑埿⌒〉拇采希抢鄣沟?？醉倒的？誰都不知道……

那個作案的犯罪嫌疑人是在年初三那天落網的，那是后話了……

●第三個故事●

山道彎彎情悠悠

阿銳是一個“駕車游”的愛好者，大年初一那天，他邀上朋友小齊，駕車前往洞村。洞村是一個未經開發(fā)的旅游處女地，那里山勢險峻，奇峰林立，風景特別優(yōu)美。

路上，阿銳他們遇上了一個老人，那老人灰頭土臉，神情疲憊，看樣子已經走了很遠的山路。阿銳停下車，招呼了一聲：“大伯，新年好！您要去哪？”老人的態(tài)度相當冷漠，他說要去“洞村”，兩人一聽都很驚訝：從這到洞村少說還有一百多里，這么遠的路，老人要走多久啊，于是兩人就邀老人上了他們的車。

老人上車后顯得非常拘謹，阿銳和小齊注意到了一個細節(jié)：老人坐下后，特意把原先裝在衣袋里的一瓶酒拿出來，捧在胸前，生怕打碎了似的。一路上，老人很少說話，問了老半天，兩人才弄明白一點：這些年，老人一直在城里撿垃圾為生，今天想趕回家里去，結果沒搭上班車，只好步行了。

不多久，天突然變了，下起了大雪，不知怎的，車里的暖氣也沒了，這時，小齊對身邊的老人說：“大伯，你不是帶著瓶酒嗎？咱們三個喝一點，暖和暖和身子?！崩先艘宦?，突然一愣，緊緊護著那瓶酒，說：“我、我有用的?！?/p>

小齊一聽就火了，他氣惱地說：“大伯，你說這酒值多少錢，我買了！”說著他伸手從老人手中奪過那瓶燒酒，擰開瓶蓋，就要往嘴里倒。就在這時，老人驚恐地撲了上來，一把奪過酒瓶，緊緊地捂在胸前，說啥也不肯給小齊。兩人見此情景，都很奇怪：這是什么瓊漿玉液，老人會這么舍它不得？

一路上，三人很少說話，氣氛顯得非常沉悶?？斓蕉创鍟r，阿銳問道：“大伯，想跟您打聽一下，海娃的家在哪？”老人一愣：“你們找海娃有事么？”阿銳說：“我們想去看看他的家人?！?/p>

接著，阿銳說出了去年發(fā)生的一件事：那天，阿銳和小齊駕車到洞村，途經仙女湖時，不慎落入湖中，兩人困在車內，很快就要沉入湖底。正在這時，一個路過此地的年輕山民一頭躍入水中，用石頭砸開車窗，使阿銳和小齊得以逃生，可是誰也沒有想到，那年輕人因一時慌亂，被快速下沉的車體壓在了湖底，事后，阿銳和小齊才知道那年輕人叫海娃……

老人早已淚如雨下，抽泣著說：“海娃是我兒子，他從小死了娘，是我一手把他拉扯大的，沒想到還沒娶媳婦，他就走了……我今天回來，就是想去墳頭上看看他?！?/p>

聽老人這么一說，阿銳和小齊的眼圈都紅了。很快，洞村到了，阿銳在一家小賣部前停了車，突然問道：“大伯，海娃平時愛喝什么酒？”老人說是啤酒，阿銳和小齊一道走進小賣部，幾分鐘后，他倆走了出來，手中拎著幾瓶啤酒和幾個一次性杯子。

三人到了墳地，小齊拿出四個杯子，擺在地上，對老人說：“大伯，今天是大年初一，我們三個就在海娃墳前敬他一杯酒吧。” 說著，他冷不丁從老人手中奪過那瓶燒酒，“砰”地一下摔碎在地上，老人見酒瓶碎了，便蹲下身子，雙手捧頭，痛哭起來。

摔碎的是瓶下了毒的酒！原來，小齊先前在車內搶老人的酒要喝時，就聞到了一股異味，當時就有了懷疑；剛才，阿銳打聽海娃平時愛喝什么酒，老人回答說是啤酒，但老人上墳帶的卻是燒酒，這更使兩人生疑；后來，他們又在小賣部打聽到老人患了重病，要十多萬的醫(yī)療費，于是什么都明白了。阿銳和小齊扶起老人，阿銳說：“大伯，你不該往絕路上想啊！今天你要是喝下這毒酒，死在你兒子的墳前，海娃他會怎么想？”

老人說不出話來，只是哽咽著。這時，小齊打開剛買的啤酒，倒在四個酒杯里，灑一杯在墳頭，又遞一杯給老人，說：“大伯，來，咱們三個喝了這酒，立即就到醫(yī)院去！從今以后，我和阿銳就是你的親兒子！新年里，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老人端起那杯酒，淚水“吧嗒吧嗒”地落在酒杯里……

開篇故事作者：廖華；“遲來的祝福”作者：王猛；“福星是這樣降臨的” 作者：尹全生；“山道彎彎情悠悠”作者：許申高。

下期話題：尋找身邊的“文明” （題圖、插圖：劉斌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