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斯利亞爾城之旅（下）

基爾·布雷喬夫

李聲權(quán)/譯

上一期中，小公園里的老頭已經(jīng)起了疑心，懷疑軍用水壺是外星人的。

“您知道?真的是外星人的?”阿利薩問。

“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只想知道誰對這個水壺感興趣。小姑娘，也許你根本不是個女孩子!只要想想：烏達洛夫找到這個水壺才3天，而你已經(jīng)到我們這里來了。也許是乘降落傘采的?”

“不?！卑⒗_老實回答，“乘氣球來的。”

“我也是這么認(rèn)為的!”老頭高聲說道，“喂，小姑娘，我們坐近點，你像懺悔似的把一切都講出來。你是誰，從哪里來，怎樣來到我們古斯利亞爾城的?”

旁邊沒有小板凳，老頭就在小丘上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挨在阿利薩的旁邊。他用左手緊緊拉著阿利薩，而用右手的手指頭做了個“山羊”，像嚇唬幼兒似的嚇唬她。上了年紀(jì)了，他分不清小孩子的大小了。

當(dāng)然，阿利薩不怕這個老頭，問他，“您叫什么名字?”

“你可以叫我洛日金?！崩项^回答，“這樣吧，我們要么坦言直說，要么裝聾作啞?”

“我覺得這一切簡直可笑?！眰鱽硪粋€男人的聲音，“洛日金老頭，你干嗎跟孩子喋喋不休呢?”

阿利薩朝說話人的方向望去，看見了個頭發(fā)蓬松、有一對快活眼睛、身材瘦長的男人。

“哎，格魯賓，別打攪。”老頭擺了下手，“格魯賓，你在敵人當(dāng)中生活的時間短，所以你想像不到，為了打聽我們的秘密，我們的敵人什么事干不出來呀?！?/p>

“怎么是敵人呢?”格魯賓問。

“哎，格魯賓?！甭迦战饑@了口氣，“那是火星人?是強盜，還是沃洛格達人?她干嗎問到烏達洛夫從湖里撈起來的水壺呢?”

“你去問問她好啦?！?/p>

“我怕?！甭迦战鹫f，“我問她，她會把我弄到火星上去的。我就把真情告訴你：我看見她乘氣球從飛碟上降落下來的。她自己也承認(rèn)?！?/p>

“喂，你這個老頭子簡直瘋了?！备耵斮e說，“嗯，乘飛碟從宇宙來是可以的，但乘兒童的氣球來，簡直是童話?！?/p>

不知道他們爭吵了多長時間，但阿利薩運氣好，路上來了一個胖胖的老太太，還在老遠就叫開了：“午飯端上桌了，藥也準(zhǔn)備好了，電視機已經(jīng)調(diào)到了《請說吧，姑娘們》的節(jié)目。你和姑娘們在小公園里擁抱呢!我馬上就把這個鏡頭放給你看!”

洛日金老頭驚嚇得放開阿利薩，兩手抱著頭趕忙回家去了。老太太跟在他后頭走了。

格魯賓問道：“小姑娘，你要這壺干嗎呀?”

格魯賓是個討人喜歡的人，所以阿利薩馬上就把不幸的因謝克人的全部真情講給他聽了。不消說，就憑阿利薩講的這些，格魯賓一下子便相信她了。他說：

“水壺是我的朋友和鄰居烏達洛夫打撈起來的，這件事情是我們市報的記者斯騰達利報道的。準(zhǔn)確地說，你在哥本哈根湖一定能找到水壺和烏達洛夫，因為今天從黎明起他又到湖里去了。”

“我怎么去那里呢?”阿利薩問道。

“當(dāng)然，最簡單的方法，向你新認(rèn)識的人揮一揮手，大概他們在觀察我們。讓他們把我們帶到該去的地方。我們向他們揮手吧!”

阿利薩和格魯賓采到空曠的地方，格魯賓兩手把阿利薩舉起，她便大聲叫喚外星人。約莫叫了五分鐘，但沒起什么作用。于是格魯賓嘆了口氣，說：“只好動用我的交通工具了，等等?！?/p>

過了十分鐘左右，他坐著一輛老式的“查波羅什人”汽車來到了小公園跟前。汽車發(fā)出像打噴嚏和咳嗽樣的聲音。

“慢性支氣管炎?！备耵斮e說，“請上車，我兜會兒風(fēng)!”

他踩下油門，汽車排出一股黑煙，于是他們沿著公路向哥本哈根湖所在的森林駛?cè)チ恕?/p>

好天氣沒有維持多久，所以湖岸幾乎沒有一個人。格魯賓立刻指了指坐在離岸10米左右的小船上孤獨的人影。

“這就是我們的烏達洛夫，他親自來了。”他說，“我們會從他那里得到2號口服液?！?/p>

他們走近了些。烏達洛夫個子不高，胖胖的，他發(fā)亮的、圓圓的禿頂不像是頭，倒是像一個四周長著鬈發(fā)的大臺球。

“烏達洛夫，”格魯賓說，“遠方的客人上你這里來了?！?/p>

烏達洛夫站起身，沒有放下手里的釣魚竿，輕聲說道：“第一，也是主要的，別叫嚷，這會把魚嚇跑的。第二，講話要簡明扼要，我這里魚開始咬鉤了?！?/p>

“你把釣魚的事擱一會兒吧”格魯賓說，“銀河系的重要問題。按道理應(yīng)當(dāng)幫幫兄弟們?！?/p>

“這么說還差不多?！睘踹_洛夫說，“等等。”

他把小船向岸邊劃去。當(dāng)船頭碰到了沙灘的時候，他說：“接著講吧，格魯賓。”

但格魯賓沒有吭聲，而轉(zhuǎn)身向著阿利薩。

“烏達洛夫，”阿利薩說，“您3天前在這個湖里打撈起一個水壺?”

“外星人的，城里的人都知道了?！睘踹_洛夫說。

“一個不幸的文明社會非常需要它?！卑⒗_說。

“小姑娘，說吧，說吧!”烏達洛夫要求道?！八畨赝旰脝?”“怎么不完好呢?”烏達洛夫委屈道，“我們不是落后的野蠻人。如果在宇宙里丟失的東西落到了我們手里，我們永遠等候真正的主人來認(rèn)領(lǐng)?！?/p>

“把這個水壺交給我們吧。”阿利薩請求道。

“你是它的主人嗎?”

“不是，它的主人在我們頭上的天空盤旋?？吹贸鰜恚麄儸F(xiàn)在迷失在云霧中了?！?/p>

“那好吧?！睘踹_洛夫說，“你在這里站著，我去把水壺拿來。它就放在那個小丘上面?！?/p>

烏達洛夫指了指小丘，他們便看見了一只枯瘦的手從小丘后面伸出來抓住了水壺。是洛日金老頭!他不知怎的從自己妻子的手中掙脫開來，偷偷地來了。

“喂，站住!”烏達洛夫叫起來，“把水壺還來。”

“我不!”洛日金老頭邊跑邊叫，“我不會把我們拾到的東西交給敵人和火星人!”

烏達洛夫和格魯賓緊跟著去追老頭，而阿利薩想到她手里拿著釣魚竿，便沒有去追。浮子就在岸邊的水面上擺來擺去。阿利薩上了小船，因為要把釣魚竿放下，免得把釣絲弄斷了。此時，小船猛地向前沖，以至于阿利薩轟地一下坐到了座位上。她明白了有個很大的東西上鉤了，把小船朝前推了下。阿利薩還沒把釣魚竿放下來，便看見一條跟鯨魚一樣大的鯰魚用繩子拖著小船。她過去沒看見過這樣的事。坐在岸邊的所有漁民都跳起來，為阿利薩擔(dān)心。他們怕鯰魚掙脫了。小船行駛得越來越快，已經(jīng)穿過了湖，就在最后時刻鯰魚鉆到深水處去了。釣絲斷了，而載著阿利薩的船已經(jīng)駛到了岸邊。正在這時，那邊洛日金老頭把別人的水壺按在胸前跑過來了。他看見條小船朝岸上駛來，里面坐著阿利薩，他明白了此時不施展下厲害的魔法是不行的，于是將水壺朝阿利薩扔去，口里叫著“別碰我，別碰我”，徑直朝森林急跑而去了。阿利薩接住了扔過來的水壺，差點兒嚇?biāo)懒?。?/p>

打開了的水壺里爬出條條粉紅色的、肥胖的、光滑的蚯蚓來!原來2號口服液就是這些東西呀!阿利薩將水壺扔到邊去了，恰好朝她跑過來的烏達洛夫叫起來：“你干嗎把我的蚯蚓扔了!我挖了個早晨!”

“這不是2號口服液，”阿利薩說，“這是蚯蚓?！?/p>

“你以為是什么?”烏達洛夫問，“當(dāng)然是蚯蚓呀。這樣好的裝蚯蚓的罐子，沒見過吧?”

格魯賓明白事情搞砸了，趕緊插話。

“烏達洛夫，”他嚴(yán)肅地問，“你把2號口服液放到什么地方去了?”

“2號口服液究竟是什么東西?”

“就是水壺里面以前裝的那種液體?！备耵斮e答道。

“里面是裝過一種液體?！睘踹_洛夫說，“放得太久了，臭烘烘的，我只好把它倒掉了，免得破壞生態(tài)。”

“你把它倒到什么地方去了?”格魯賓司道。

此時從天上傳來號啕的哭聲，非常憂傷，仿佛夜間森林里的風(fēng)嘯聲。原來是飛碟飛到了湖的上空，里面的因謝克人在哭泣，他們囚禁在機器人身體內(nèi)。

“烏達洛夫，”阿利薩悲傷地說，“您把整個星球的命運倒到湖里了!”

“不可能!我準(zhǔn)備自殺!”烏達洛夫果然心情十分沮喪。他把自己的一生都獻給了宇宙的友誼——卻突然做出了這樣的荒唐事來!

幾個漁民沿著湖岸朝他跑來。

“真有這等事呀!”藥劑師薩維奇跑在最前面，他叫道，“這樣的鯰魚我們還從來沒見過呢!我們怕它把女孩沉到湖里去了?！?/p>

“哪來的鯰魚?”烏達洛夫覺得驚奇，“我壓根沒見過?！?/p>

“女孩子用了兩分鐘的時間就從對岸到了這里，你認(rèn)為怎樣?”

“哦，真的呀!”烏達洛夫忽然想起說，“那是怎么來的?”

“一條5米長的鯰魚拖來的!”

“沒有的事?！睘踹_洛夫說。

這時大家看見湖中央有一條鯰魚的嘴露出了水面……動了動胡須，就向四周張望。嘴和木水桶一樣大。

“這種魚從哪里來的?”烏達洛夫問道。誰也沒有答他的話，因為在鯰魚崦的旁邊露出了狗魚的嘴，絲毫不比鯰魚的頭小。

“這些怪物從哪里來的?”烏達洛夫問，“我不明白。我在這里打了一輩子魚，從來沒有捕到過比胳膊長的魚?！?/p>

“就是說，你把2號口服液倒這湖里了嗎?”格魯賓問道。

阿利薩猜到了格魯賓想些什么。

“不消說，這湖水里面就有2號口服液!還沒有全部丟失!”

大家看見外星人的飛碟朝著湖慢慢地降落。飛碟底部的艙口打開了，從這里拉了一根軟管到水里。

“他們要干嗎?”薩維奇問道。

外星人經(jīng)常光顧古斯利亞爾城，所以該城的市民對他們早就見怪不怪了。

“他們必須重新變成大人，回到家里過正常的生活?！卑⒗_說，接著向漁民解釋為什么因謝克人飛到這里來。

樹后突然傳來了洛日金的聲音：“我就說過，她是暗探外星人派她來的!”

誰也沒回答他，因為飛碟飛到岸邊了。

“請原諒。”飛碟上傳來的聲音，“我們這里有兩百個小人兒，他們恢復(fù)了原來的樣子和身高。請讓到一邊去，我們要在岸上著陸?！?/p>

從打開的舷梯里伸出了架梯子。第一個因謝克星球人開始從梯子上走下來。他像只甲蟲，個子和我們?nèi)艘话愀摺Ｋ降厣虾?，甚至連見過很多種人的古斯利亞爾市民也跑得離他們遠遠的了。

這個外星人朝前伸出只手說：“見到你們——我的救命恩人們，我非常高興。阿利薩，請允許我擁抱你?！?/p>

“這有必要嗎?”格魯賓問道。

但阿利薩知道這只甲蟲點兒也不兇惡，便朝他走過去了。甲蟲溫柔地擁抱了阿利薩，把她緊緊貼到自己發(fā)亮的大肚皮上面。不幸的星球上的其他居民已經(jīng)跟在他的后面陸陸續(xù)續(xù)下來了。每個人都很想擁抱和親吻阿利薩。

“別碰孩子”洛日金老頭在森林里叫道。

然而誰也沒聽他的。古斯利亞爾城的人遇到了一個難題：如果因謝克人能夠租用幾艘飛船將其同胞送到地球上來的時候，有兩百個外表可怕的不速之客突然登門拜訪，你得管他們吃喝，給他們擋風(fēng)御寒，你將怎么辦呢?無論阿利薩和她的古斯利亞爾的新朋友們怎樣勸說，恢復(fù)了原樣的因謝克人，誰也不想重新變成小人兒，哪怕是一個星期。什么事都可能發(fā)生的呀!不能再變成小人兒，頂好不要冒這個險。

在不習(xí)慣同星際智能人交朋友的人看來，客人的外表十分恐懼。如果一些上了年紀(jì)的婦女偶爾在街上或者在自己的家里碰見了個因謝克人，她們便會暈倒在地。他們形形色色，暫時還是小人兒——可以把他們當(dāng)成是我們星球上的蟑螂或者步行蟲。但如果這樣的蟑螂有一米多長呢……

然而，在銀河系中心，實施人道主義的救援相當(dāng)之快，幾艘飛船到古斯利亞爾城尋找兩百個甲蟲似的小人兒來了。之后，又開來了一艘儲藏船，從哥本哈根湖抽了四分之三的湖水，因為還要給其余的不幸的因謝克人服用這種水。

古斯利亞爾城全體市民都為獲救的人感到高興：他們喝了哥本哈根湖里的水，平平安安地飛回家去了。更重要的是，哥本哈根湖的捕魚業(yè)發(fā)生了神乎其神的變化。鯰魚達到6米長，狗魚4米，河鱸每條重16千克多，狗魚每條10千克。湖旁邊的沼澤里來了3只和牛一樣大的青蛙，但不久便把它們送到雜技團為兒童們表演去了。

第6天下了一場傾盆大雨。剛好這一天，加夫里洛夫和他的朋友古爾根想起了同一個富有成效的思想。他們不顧傾盆大雨，互相追趕著，朝湖邊急急奔去。加夫里洛夫想打籃球，需要增高30厘米。古爾根為了討女孩子喜歡，想增高55厘米，哪怕20厘米也行。兩個年輕人把自行車扔到旁后，便潛到由于大雨而湖水暴漲的哥本哈根湖里去了。半個小時之后，他們上了岸。結(jié)果，加夫里洛夫只增高了3.5厘米，古爾根只增高了大約2厘米。因此，加夫里洛夫仍日是個乒乓球運動員，而女孩子們照舊把古爾根叫做小古爾根。

阿利薩在古斯利亞爾城又呆了兩天，她在那里遇到了各種各樣的奇聞趣事，關(guān)于這些我以后再講。烏達洛夫用自己親手做的魚湯款待她，而格魯賓把自己的發(fā)明拿給她看。

阿利薩回到了21世紀(jì)末。雖說晚回來兩天，但是誰也不擔(dān)心她。她家里的人知道，阿利薩是個不會出事的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