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下來時,家里沒有固定的房子,我的父母和那些離家老遠的教職工一樣,住在教學樓右側的那些教師公寓里頭。那是兩層樓的一長條磚房,前面坑坑洼洼的水泥地晾著花花綠綠的衣服。
我們家有兩間大屋子,一間在樓下靠角落的地方,至今印象已不深了,惟讓我擁有最深記憶的是樓上那間屋子。我們一家三口擠在一張母親出嫁時外公所送的大木床上。家里像樣的家具不多,卻有一張印有紅楓葉的皮沙發(fā),這是一個新生兒出生所能享受的最高待遇了,我就是在上面爬大、蹦大的。冬天確實舒服,可夏天就糟了殃了,可能是房頂不厚的緣故吧,每次沙發(fā)都被烤得滾燙。每到這時,我就像只剛下鍋的小雞,在沙發(fā)上“哈呀哈呀”地叫著,興奮地蹦跳,忘了到底是被沙發(fā)的熱嚇壞了,還是故意一驚一咋地嚇唬大人。當然,我們也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浴缸。只清晰地記得,天花板上扭曲著幾根生了銹的鐵絲。晚上,媽媽就掛起一塊花布,我和媽媽就在里頭,蹲在一只淡紅色的洗腳盆里,熱熱鬧鬧地洗澡。洗完過后總會留一大灘水跡在地面上,我仍不放過它們,用腳丫子將它們踩花了,結果自然是遭母親的罵。
雖說家就在學校,但飯還是自家燒的,不常去飯?zhí)谩窍掠忻簹庠?,母親常用它燒飯。學校散學的時候也是樓里飄香的時候,青菜下鍋的“吱吱”聲,紅燒鯉魚的“噼哩叭啦”聲,總能讓在外面撒了歡兒玩著的我們惦記起來,在父母綿長的呼喊聲中奔回家。每次回家,飯菜都已端上桌,只等我爬上長板凳。吃得興起了,總會跪在凳上,就算是跪麻了也不忘上下擺動著腿以炫耀我的快樂。到現在,忘了我吃了些什么好吃的,但依舊記得家家戶戶敞著門,伴著星光吃晚飯的情形。特別是夏天,晚上時興把飯桌擺在外頭場地上去。若一家擺了,被哪個孩子看見,定要拽著他的父母也將桌子抬在門外,不多時,差不多大家都集中在外頭。雖也各家吃各家的,但都是年齡差不多的中年人,隔著老遠也高聲地聊上了,嘻笑聲更是回蕩在校園里。而我們這些孩子呢,也不尋思著吃飯了,使幾個眼色就溜出去玩鬧去了。
那無憂無慮的笑聲,似乎還在耳邊響著,可恍然不見了昨日孩童的樣子。那份純真和快樂只屬于那個年代了。
唉,兒時的記憶竟如此打動我的心,現在想到這些,還禁不住感念著那甜滋滋的味道。我想,生活不該只賜予我一次,它一定還會給我?guī)砀?
(指導老師 茅春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