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演員的素養(yǎng)

我從參加革命、從事戲劇演出至今，已有整整六十年了。根據(jù)個人的體驗，我認為，要成為一位有理想、有抱負的文藝工作者，離不開“三個要”。

首先，要明確肩負的社會責任。六十年的工作經(jīng)驗使我感到，只有明確了社會責任，一個演員才能知道應該走向哪里，應該往哪個方向去努力。只有明確了社會責任，一個演員才能知道這個時代需要什么。當前的中國正處在社會主義初級階段，處在全面建設小康社會的關鍵時刻。黨的十六大召開以后，胡錦濤同志代表中央提出了“構(gòu)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目標、提出了樹立科學發(fā)展觀和樹立社會主義榮辱觀的號召。這都是在告訴我們，中華人民應該做什么、不該做什么，我們文藝工作者的社會責任是什么。

有一位青年朋友問我，你從藝六十年來最感到欣慰的是什么？我回答說，我最欣慰的是是一句評語：“這是一個有社會責任感的演員”。這表明，我沒有忘懷我從事的專業(yè)所肩負的責任。

我覺得，一個有理想、有抱負的文藝工作者，在肩負他的社會責任的同時要解決好幾個關系。

——與時代的關系。一個有理想、有抱負的文藝工作者，要時刻緊跟時代發(fā)展步伐。在這次紀念中國話劇誕辰百年活動中，胡錦濤同志在接見三十位“國家有突出貢獻話劇藝術家”時又提出了時代對文藝工作的要求。文藝工作者一旦脫離了時代的要求，關起門來孤芳自賞，就會自覺不自覺地脫離與時代的聯(lián)系。我希望大家千萬不要“兩耳不聞窗外事”，而是要時刻關心著時代的發(fā)展、時代的進步、時代的需求。

——與群眾的關系。80年代中后期，面對文化市場的競爭和多元化、人們審美情趣的變化，話劇自覺不自覺地脫離了群眾。在“國家有突出貢獻話劇藝術家”評選中，大家一致贊成寧夏話劇團團長王志洪。王志洪從中央戲劇學院畢業(yè)分配到寧夏后，幾十年來走遍了寧夏地區(qū)，他帶著大篷車，演到了寧夏生活最貧窮、條件最艱苦、地區(qū)最偏僻的農(nóng)民身邊。王志洪的工作表明——話劇絕對不能脫離群眾。

——繼承與創(chuàng)新的關系。中國話劇從誕生之日起，就接受著外國的理論與實踐。那么，中國話劇是否可以向中國傳統(tǒng)戲曲表演借鑒點什么呢？我認為，話劇這一舶來品之所以能在中國生存、發(fā)展下去，原因之一就在于它始終在探索如何民族化的道路。這里有兩位功臣應該被我們永遠記住——黃佐臨和焦菊隱。黃佐臨的“寫意戲劇觀”告訴了我們話劇應該追求什么，而焦菊隱的《茶館》推出了真正屬于中國的話劇。

——品德與藝術的關系。每一位文藝工作者都要不斷磨練藝術、提高品德，向“德藝雙馨”的境界努力攀登。

把這四個關系處理好了，一個戲劇藝術工作者的從業(yè)目標、途徑、規(guī)則也就明確了。

第二，要明確自身的任務。建設和諧文化是這個時代的核心價值體系、我們的根本任務。這其中包括三個主要內(nèi)涵。一是民族精神，因為 “越是民族的，就越是世界的”；二是時代精神，隨著改革的深入，我們的時代精神愈來愈趨向復雜；三是必須遵循社會主義榮辱觀。中國文藝工作者的任務就是為人民服務，我們的作品就是反映人、表現(xiàn)人，反映人的精神世界，表現(xiàn)人的命運理想。

對于“三個貼近”——貼近實際，貼近生活，貼近群眾的要求，我的理解是，話劇單單貼近生活是不夠的，在貼近生活的同時還需要干預和參與。1985年，我去巴塞羅那參加國際戲劇大會，發(fā)現(xiàn)面臨困境的不僅僅是中國話劇，話劇的困境同樣帶有世界性。西班牙的一位導演做了一篇題為《話劇不會滅亡》的發(fā)言，其中有一句話：“只要話劇永遠敢于干預生活，揭露生活中的矛盾，它就不會滅亡?！睂Υ耍疑钣型?。惟有如此，我們才能創(chuàng)作出具有文化內(nèi)涵的作品，才不會把文藝單純地推向娛樂化。文藝不能單純地追求娛樂化，娛樂不能沒有文化，沒有文化的娛樂，是不能愉悅身心、陶冶情操的。

第三，要明確我們自身的需要。演員需要不斷提高文化素養(yǎng)。1985年，我和于是之在廣州作過一次長談，最后取得了一個共識——作為演員，最終拚的是文化。一個演員如果沒有文化、缺少文化，就很難指望他能創(chuàng)造出有聲有色、栩栩如生的人物。

夏衍經(jīng)常對演員說：“我希望你們做演員的要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對一個演員來說，政治素質(zhì)、藝術素質(zhì)、文化素質(zhì)這三個方面缺一不可。在如何提高藝術素質(zhì)方面，借用溫家寶同志的話，就是要“要反映真實、表現(xiàn)真情、追求真理”。在如何提高文化素質(zhì)方面，我主張演員要博覽群書，成為“雜家”。要想擺脫“千人一面”的狀況，最好的辦法是多知道一些東西。

關于如何提高藝術素質(zhì)方面，我舉一個例子。那是一位我非常佩服的河北梆子表演藝術家裴艷玲，她的藝術造詣是通過刻苦努力和對于藝術的執(zhí)著得來的。她連刷牙時都不忘練功，邊騎馬蹲步邊刷牙。她的努力，尤其是她對藝術的癡迷、鍥而不舍的追求和無怨無悔的精神，都很值得學習。

(根據(jù)李默然在第17屆上海白玉蘭戲劇表演獎獲獎演員座談會上的講話整理，標題為編者所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