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讀《曹劌論戰(zhàn)》中的魯莊公

李芳姝　韓東霞

《曹劌論戰(zhàn)》一文一直是初中課本的傳統(tǒng)篇目，是初中文言文經(jīng)典作品之一。其原因不僅在于它只用二百二十二個字，就完整地記敘了長勺之戰(zhàn)的過程， 表現(xiàn)了曹劌的遠見卓識，更重要的是它讓主要人物曹劌的形象深深烙在了讀者的心中：運籌帷幄，決勝千里，親臨戰(zhàn)場，從容指揮。正是由于曹劌在政治上的遠見卓識和軍事上的指揮才能，弱小的魯國才戰(zhàn)勝了強大的齊國，創(chuàng)造了中國歷史上著名的以少勝多的戰(zhàn)例。近來再教這篇課文，我總覺得對《曹劌論戰(zhàn)》 一文的人物分析不夠全面。 我認為長勺之站的首功應(yīng)歸于那位虛心納諫、從善如流、知人善用的魯莊公。下面我們一起探討《曹劌論戰(zhàn)》中有關(guān)魯莊公這個人物形象的幾個閃光點。

一、禮賢下士、知人善用

歷史上很多有作為的君主，并非本人有過人的謀略，而是善于發(fā)現(xiàn)并使用有謀略的人才。選準了人才，用好了人才，這就是國君的“謀略”。論謀略，劉邦曾說運籌帷握他不如張良，攻城陷陣他不如韓信;劉備也說過不及諸葛孔明，他得孔明“如魚得水”?？墒牵覀兡軗?jù)此就斷言劉邦、劉備就是無謀嗎?

曹劌本是一名介衣，他不顧當時“不在其位，不謀其政”的腐朽教條，毛遂自薦地參加了保衛(wèi)祖國的戰(zhàn)爭，并充分顯示了自己的軍事才能，使這場反侵略戰(zhàn)爭以少勝多、以弱勝強。讀完課文，在受到曹劌這種愛國主義精神感動之時，應(yīng)該進一層思考：作為普通庶民的曹劌，為什么會一躍而成為戰(zhàn)爭的指揮者？顯而易見，這是由于魯莊公的起用。當時的形勢是霸道的齊國悍然侵犯魯國，就在這國家危亡的緊急關(guān)頭，魯莊公接受了曹劌的“請見”，一旦發(fā)現(xiàn)人才，立即重用，這種大膽舉措，在歷史上是極罕見的。在那種時代，人的尊卑貴賤，等級森嚴，歷史上多少君王識才卻妒才，棄之不用。魯莊公打破當時的尊卑樊籬，從國家大局出發(fā)，以國家利益為上，知人善用，起用曹劌，可見他非常重視人才。倘若不遇明主，被褐懷玉的曹劌，或許仍沒于草野之間。重用人才,自然要建立在識才的基礎(chǔ)上。魯莊公當然不會盲目地、輕而易舉地對曹劌委以重任。接見曹劌，與之交談，這其實就是魯莊公對曹劌的考察。經(jīng)過深思熟慮，對曹劌取得信任，這才把戰(zhàn)爭的指揮權(quán)給他。由此可見，魯莊公是一位愛惜人才、知人善任的君主。

二、從善如流、虛心納諫

文章一開始，便交代了魯國面臨大敵壓境的危急形勢，就在這軍機倥傯之際，魯莊公仍能撥冗接見曹劌。而曹劌參見時，不是開門見山地進獻安邦定國之策,而是直劈劈地問：“憑什么作戰(zhàn)?”語氣頗為不善，大有咄咄逼人之勢。魯莊公則耐心地回答，曹劌卻又一一否定。往來三個回合，才得到曹劌的肯定。在莊公和曹劌對話的過程中，我們?nèi)菀缀雎缘囊稽c是：此次論戰(zhàn)不是莊公問計，曹劌回答，而是曹劌反客為主，接連三問，步步緊逼。這當然表現(xiàn)了曹劌不凡的勇氣，可是，面對自己反主為客的尷尬處境，莊公不僅沒有表現(xiàn)出絲毫的不耐煩，而且一次比一次回答地深人，他的耐心、沉著和遠見不是在這里盡顯了嗎？這番對話，顯然是在較為民主的氣氛中進行的，因為魯莊公幾乎在接受曹劌的“面試”。

魯莊公摒棄統(tǒng)治者的尊嚴，虛心傾聽平民意見，戰(zhàn)爭經(jīng)過最能證明這一點。戰(zhàn)場上， 曹劌與莊公同坐一輛戰(zhàn)車。戰(zhàn)爭一開始“將戰(zhàn)”，莊公“將鼓”，曹劌說“未可”，莊公要擊鼓進軍，曹劌阻擋。等齊人三鼓，曹劌要求進軍，莊公聽從。齊軍大敗，莊公要追擊，曹劌阻擋；等辨明敵情，曹劌認為可以追擊，莊公聽從。在這里，曹劌共講了四句話，這四句話是曹劌向莊公的進言建議，而不是對全軍的命令。但是魯莊公身為國君，放下君主的架子，不固執(zhí)己見，善納雅言，不斷采取曹劌的正確的指揮方案，所以大獲全勝。如果魯莊公不能放下統(tǒng)治者的架子，在戰(zhàn)爭的任何一個環(huán)節(jié)稍一武斷，后果肯定不堪設(shè)想。獲勝之后，莊公沒有得意忘形、驕矜貪功，而是虛心向曹劌請教戰(zhàn)勝的原因?！爸疄橹?，不知為不知”，這對于一個普通人來說是一種美德；對于君主來說，則實屬難能可貴。這與那些有權(quán)就有一切的昏庸君主相比，實在是明君明主了。況且,作為君主既不可能也不必樣樣精通，關(guān)鍵在于是否能辨識孰是孰非、能起用“是者”。魯莊公能做到這一點，表明他至少是一個明智的國君?？梢?，魯莊公具有樂于納言、從善如流的精神。這也正是戰(zhàn)爭取勝的重要原因之一。

三、體恤民情、愛國護民

我們再仔細看看文中所寫的魯國應(yīng)戰(zhàn)的準備。這場齊魯之戰(zhàn)，魯國一方的性質(zhì)是反侵略的、正義的，但是能不能使人民同仇敵愾地奔赴疆場，這還需要取信于民。曹劌很重視戰(zhàn)前的政治準備，這比當時的統(tǒng)治者高人一籌。曹劌問魯莊公憑什么作戰(zhàn)，魯莊公的最后回答是：“小大之獄，雖不能察，必以情。”大大小小的案件，即使不能一一明察，也要根據(jù)實情。曹劌認為“忠之屬也，可以一戰(zhàn)”。也就是說，這是忠于職守的表現(xiàn)，可以憑這應(yīng)戰(zhàn)。這種取得民心的政治資本，完全是魯莊公平時施政過程中的長期積累，而不在于曹劌的臨時總結(jié)，只不過魯莊公自己沒有認識到這一點罷了。當時社會動蕩、諸侯征戰(zhàn)，一般國君專事魚肉人民，哪里談得上對老百姓寬厚仁慈？而魯莊公的這句話，從側(cè)面說明他比較仁德。只有深諳“得民心者得天下”道理的人，才能做到體察民情、以德治國。

當然，由于歷史的局限和階級的局限，作為二千六七百年前的奴隸主，魯莊公不可能完美無瑕。莊公其人，論謀略雖不如曹判，但不能簡單的說他無遠謀。在莊公十年的這場著名的長勺之戰(zhàn)中，如果說曹劌深謀遠慮、機警持重，建立了不朽的功勛，那么，魯莊公知人善任、從善如流，在戰(zhàn)爭中起了決定性的作用。由于文章對曹劌著墨過多便掩蓋了魯莊公的形象，使人們對魯莊公有所忽視。長勺之戰(zhàn)，魯莊公是有功勞的。

（李芳姝，山東省微山縣實驗中學(xué)；韓東霞，山東省微山縣夏鎮(zhèn)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