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 章
去年冬天,慈愛的母親以85歲高齡永遠地離開了我們。母親一生體弱多病,患腦栓塞后半身不遂已經25年了,去世前因為膽囊炎復發(fā)在床上躺了近半個月,就在我們看到她漸漸好起來的時候,腦中風又將母親送進了醫(yī)院。這次病來得這么急、這么重,母親一直昏迷不醒,整整7個晝夜躺在重癥監(jiān)護室里,最終,沒有緩過這口氣,她帶著對我們姐弟4人的牽戀匆匆走了。
為了找一個靠得住的男人,母親的婚姻一直拖到了27歲才有了著落。我的爺爺是做棉布生意的,因為官司一敗涂地,最后撒手人寰,奶奶一直跟著父親生活。母親對父親一見鐘情,知道父親的家境,知道婚后要贍養(yǎng)婆婆,但她早有心理準備,那時一天三頓飯可真夠母親操心的,糧食副食全是定量供應,她把數(shù)量很少的機米和標準面調濟開,將米多半熬稀飯,放一把紅小豆或綠豆,然后把白面和玉米面摻在一起蒸發(fā)糕或是兩面饅頭,換著花樣做干糧。母親操持窮日子有一套方法,炒菜先放一點油,油熱后放鹽,說這樣炒菜香,即使擱肉也是星星點點,蔥、姜、蒜、花椒、大料、面醬等佐料是必備的,但放得恰到好處,簡簡單單的菜,卻做得有滋有味的。
母親持家的時候,正是家里最困難的時期,父親70多元的工資要養(yǎng)活6口之家。父親發(fā)薪后,只留下買汽車月票的錢,余下的錢全部給母親支配,衣食住行樣樣都靠母親來拆兌。在我的記憶里,母親把有限的錢算計得十分精細,而且有年有節(jié),每個人的生日頭天吃餃子,當日吃面條從不拉下。小時候過年時,都是母親一個人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凈凈,再抽空排隊去買那些節(jié)日限量購買的食品,雖然沒有現(xiàn)在餐桌那么豐盛可年味卻很濃。
母親不到40歲就早早地白了頭,經常頭暈,實際就是高血壓病,那時不常去醫(yī)院,吃了藥血壓降下來也不知道,難受的過程就長。就這樣,母親一天也沒有停下手里的活。母親生得比較瘦弱,體重最高沒有超過50公斤,可是買煤、抱大白菜、干一些粗活,絲毫顯不出她的贏弱,每天忙碌著周而復始的家務,不見她絲毫的倦意和煩心。在我們漸漸長大的時候,年輕時喜好穿衣打扮不諳家務的母親,開始拿起針線為我們縫衣做鞋。為了緩解家庭的經濟狀況,母親聯(lián)系上一家縫衣店做針線活,雖然主家很挑剔、報酬也不高,但母親做得相當認真。忙完家務,母親手里總是捏著根針,白天在窗前,晚上在燈下,一針一針地做著加工活,母親燈下縫衣的情景,成了我記憶中印象最深的特寫鏡頭。
母親一生都是在同病痛做頑強的抗爭,60歲又患了中風腦栓塞,治愈后左半邊肢體落下行動不便的后遺癥,醫(yī)生告誡要一邊針灸一邊鍛煉。那時,父親的中風后遺癥也很重,生活不能自理。母親知道自己不能倒下,還要照顧父親,為了盡快恢復肢體的靈活,什么辦法都用了。下不了床時,她用兩根帶子拴在房頂練臂力,用酒瓶子踩在腳下活動下肢,手里攥兩個木犁來回倒;能下床時,每天早晨讓我陪著去外邊鍛煉,漸漸地她僵硬的肢體得到了恢復。不管是嚴寒還是酷暑,每天清晨母親都要在陽臺進行鍛煉,她手抓著陽臺的欄桿,瘦弱的身體一上一下地練蹲起,伸胳膊、轉腰,這樣的自我恢復運動,她堅持了整整20年。
母親越來越老了,疾病也隨著增多了,除了偏癱的后遺癥,還得了冠心病,膽囊炎和腰腿的無名疼痛等。母親犯病時我們跑遍醫(yī)院陪著她去治療,最多時一年住了4次院,看著她痛苦的樣子,我們真不知如何是好,但稍有好轉她又寬慰我們,老了老了什么病都得上了,還坐了120急救車。母親永遠是笑對生活,她的樂觀、豁達是我們無法想象的。
世界上最偉大的愛莫過于母愛,母親的愛是那么別樣,我感到莫大的幸福。
編輯魏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