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菲菲
有些女孩會給人錯覺,生活優(yōu)越,投身娛樂圈不過是興趣,事實上她們的家境并不好,年少時貧困黑暗,肩擔著一家的生活開銷。像黎姿,如果不是她自己細說從前,單看模樣的確有迷惑性:是那種嬌憨的美麗,膚淺得近于天真,似乎黑暗世界素未謀面,一直生活在真空里,不擔心生計問題的女人,自然地天真下去,不會顯老。對比《金枝欲孽》里的如妃鄧萃雯,只比她大三、四歲,可顯出在生活里掙扎的痕跡卻深得多。
黎姿最早是簽給黃百鳴拍“少女組”那一系列的戲,因為試鏡時她哭得賣力,模樣漂亮,就被留下來,拍電影度過青春期。那時還是小女孩的她這樣表白:自己喜歡拍戲,純屬個人興趣,在這個五光十色的圈子可以接觸更多的人或事情,增加閱歷獲得經(jīng)驗———場面上的話都是經(jīng)紀公司教的,要給傳媒留下好印象,熱愛藝術(shù)比賺錢糊口的人生目的來得要高尚,美少女們不過是玩票性質(zhì)地娛樂大眾,絕非走投無路的童工幫補家用。到而今黃百鳴旗下的“少女組”早已解散,美少女們際遇迥異:羅美薇嫁給張學友,成了幸福的主婦;李麗珍拍三級片,又離婚,還被情敵馬太寫進了淫穢小書,曾有的清純?nèi)旧狭嘶遥粶乇滔荚絹碓矫?,只不過從大銀幕退居小屏幕。少女們一旦投身這樣的美麗新世界,便再也回不去了,紅是一個相對概念,再紅都經(jīng)不過時間的洗刷。
美少女里面剩下的是1971年生的黎姿,熬了這么久,憑著一部《金枝欲孽》熬到“最佳女主角”,重新被觀眾認識,演技好與否見仁見智,可是她的確漂亮,天真里帶些誘惑,臨別的秋波一轉(zhuǎn),足以蕩人心魄,雖說角色本身的行事作派都帶有強烈的設(shè)計痕跡,是個機關(guān)算盡的狐媚子,換做以前連候選資格都沒有,可是時代不同,大家開始欣賞壞女人,現(xiàn)實里她們總是贏家。何況到結(jié)局她做回為愛犧牲的好女人。
直到她得了獎,在公眾前才提及她“電影之父”的爺爺黎民偉,而在此之前,她的家人不過是這個藝術(shù)大家庭的旁支,父親聾了收入微薄,家境困難,一直住條件簡陋的公屋,她自小拍片的錢都拿來負擔家庭,直到后來錢多了些,才稍稍有享受生活的權(quán)利。女明星的故事似乎全是現(xiàn)實主義小說,并無浪漫唯美的成分。這也就可以理解,戲劇角色和她相似的地方,大家庭的小妾生養(yǎng)的姑娘,進了皇宮如果不自己努力向上爭取地位,難有出頭之日。黎姿那種近乎夸張的演繹形式剛好適合人物,沒有更好的早期教育便在薄情的世道上打混,只能那樣堅強而橫潑。玉瑩的好處,在于好和壞都是坦誠,帶著活潑的生命力,就像初入社會的我們自己,碰得滿頭血,猶自不肯服輸,不甘認命,單純的善惡好壞不再是衡量好角色的標準,觀眾認同的除去角色,未嘗不是她本人。
演了20年戲的黎姿,獲獎時的極喜而泣多少是辛酸的,也許對于這個超齡美少女來說,在她漫長的演藝生涯里,堅持本身就是一種最大的勝利,功德圓滿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