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巖：我是一個狠心的父親

樓南香

作家海巖以《便衣警察》、《玉觀音》、《平淡生活》等系列暢銷劇，先后捧紅了陸毅、佟大為、劉燁、孫儷等一線明星。少有人知的是，海巖卻是位單親爸爸。兒子侶蕭雖為演藝圈人，但至今默默無聞。為何海巖不把自己的兒子捧紅？原來海巖太“絕情”，他說，我要做一個“狠心”的父親。

育兒歪經(jīng)，愛兒子就讓兒子去過窮日子

海巖原名叫侶海巖。1975年，海巖退伍后被安置到北京勞改局當(dāng)警察。1979年，他與附近一家工廠的會計何菁菁相戀，并喜結(jié)良緣。第二年，兒子出生，起名侶蕭。海巖是公認的大才子，他兼酒店管理、高級經(jīng)濟師、室內(nèi)設(shè)計師、教授、作家等多重職業(yè)于一身。同時，海巖還是個工作狂。因此，當(dāng)海巖的名片“含金量”越來越大時，他卻不知自己的婚姻已經(jīng)悄悄地亮起了紅燈。

1995年，何菁菁赴美定居。不久，海巖就收到妻子寄來的“離婚協(xié)議書”，這時他才如夢方醒。海巖理解妻子，自己成天忙于工作和寫作，對妻子而言，他這個丈夫形同虛設(shè)，連陪她說話解悶的時間都沒有。離婚時，侶蕭15歲。他問爸爸，媽媽為什么要去美國？是不是不回來了？海巖摟住兒子，思緒萬千，他指著遠處的天空問：“蕭蕭，鳥兒注定要高飛對不對？”“對?！薄澳銒寢尵褪且恢徽钩岬镍B兒，注定要選擇更高遠的天空……”“爸爸，你為什么不像媽媽一樣飛？”“我現(xiàn)在還不能飛，我想等你長大后，我們父子倆一起去飛！”

此后，海巖無論多忙，都盡可能多抽時間照顧兒子。他雖然很憐惜兒子，卻并不認為父愛要用物質(zhì)來體現(xiàn)和補償。海巖是個名副其實的富爸爸，在單位，他年薪50多萬元；而他的每部書稿僅版稅就近100萬元。盡管如此，海巖還經(jīng)常在兒子面前“哭窮”。他告訴兒子：富人注重休閑、娛樂，而你老爸連吃飯、上衛(wèi)生間，頭腦都沒閑著；富人大腹便便，你老爸卻跟工地的打工仔一般精瘦；富人豪宅名車，你老爸住的是普通公寓，車是公司配的；你老爸一個人干幾個人的事情，沒日沒夜地工作，就是因為收入少呀……海巖不光說，還以身作則，生活過得很節(jié)儉。有一次，與幾位商界朋友聚會，朋友們向皮膚很好的海巖探問保養(yǎng)秘訣，海巖說自己用的是肥皂。朋友都不信，去他家驗證，結(jié)果是真的。海巖不僅洗臉、洗手用廉價肥皂，甚至連沐浴也用這個。老爸節(jié)儉，兒子只能跟著過“窮日子”。在海巖的渲染下，侶蕭一直認為老爸沒什么錢，他每天上學(xué)放學(xué)，都擠公交車。

對于培養(yǎng)兒子，海巖有自己獨特的想法。他說：“老輩人講，富養(yǎng)女，窮養(yǎng)兒。我的理解是，在同等經(jīng)濟條件下，不能刻薄女兒，穿衣打扮要盡量滿足她，讓她從小在心理上產(chǎn)生優(yōu)越感，不然以后踏入社會，遇到不良男人，一罐飲料、一頓肯德基就能把她勾跑了；而對兒子則要‘銀根緊縮，讓他多吃苦，多磨礪，才能成大器，愛兒子就讓兒子去過窮日子吧！”

父子協(xié)議，大路朝天各走一邊

1998年，侶蕭高中畢業(yè)了。再三考慮后，海巖決定送他去日本攻讀工商管理學(xué)。2001年底，侶蕭從日本學(xué)成歸國，于是海巖試探著說要為他找工作，遭到了侶蕭的反對，他說：“爸爸，你當(dāng)年不也是靠自己闖出來的嗎？我要讓你來鋪路，就沒臉做你海巖的兒子啦?！眱鹤拥脑捳f得海巖心花怒放，他不由得直夸兒子有志氣！

其實，侶蕭早已打好了自己的“小算盤”，他瞞著父親進了中央戲曲學(xué)院深造。海巖問他工作找得如何，他說要考研。海巖以為兒子仍在工商管理學(xué)上深造，還連聲鼓勵。不久，一位演藝界朋友告訴海巖：“侶總，你家公子資質(zhì)不錯，你拉他一把，將來有望成為一線明星。”朋友的話讓海巖一頭霧水，待兒子回家后，海巖才問出實情。侶蕭很喜歡表演，從小就顯示出過人天賦。海巖還曾送他去學(xué)過芭蕾和音樂，潛移默化中侶蕭早已與藝術(shù)結(jié)下難解之緣，但海巖并不支持兒子走進這個圈子。

回國前，侶蕭就渴望去做自己喜歡的事情，但他又深知老爸不同意他從藝，無奈只好來了個先斬后奏。海巖了解兒子，他語重心長地對兒子說：“爸爸知道你有藝術(shù)天賦，但演藝圈和別的圈子不一樣，這片江湖表面風(fēng)光，底下卻危機四伏、魚龍混雜，水性不好的人很容易被淹沒?！?/p>

侶蕭說：“爸，我會像你一樣，保持一顆明凈的心。”海巖說：“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爸爸實在不想讓你進這個圈子啊！”交涉到最后，侶蕭依然堅持自己的選擇。兒大不由爹，海巖連連嘆息，最后同兒子達成了一份“口頭協(xié)議”：海巖同意侶蕭當(dāng)演員，但侶蕭不得借海巖的名氣來宣傳、炒作自己，侶蕭只能通過自己的努力去實現(xiàn)理想。

父子倆同時還達成共識：侶蕭非特殊情況不能接受媒體采訪，實難推托的，首要條件就是不提家事，不提家里人。為避免爸爸對自己“說三道四”，侶蕭干脆從家里搬了出來，住到中戲的宿舍。侶蕭在學(xué)習(xí)、拍戲的過程中接觸到許多人，但他絕不向陌生人暴露自己海巖公子的身份，也從不希望熟人把他和有名的老爸聯(lián)系在一起，他反復(fù)說：“我不是靠老爸混進這個圈子的，老爸到現(xiàn)在都不樂意我干這行?！?/p>

大路朝天，各走一邊。父子倆在各自的道路上忙碌打拼著，人前人后，海巖似乎也“忘”了侶蕭，從不聽他提及這個“不聽話”的兒子。其實，海巖在很長一段時間里都心存幻想，他甚至“幸災(zāi)樂禍”地希望兒子早些碰壁而歸，放棄表演，老老實實做他的實業(yè)。

父愛良苦，不鋪路是讓兒子走得更扎實

在許多人看來，海巖劇是個造星工廠。對此，侶蕭并不買賬，他對老爸說：“我就不迷信你這個‘造星爸爸。只要有實力，換了別的劇，照樣成名?！甭牭竭@話，海巖真是又喜又愧，喜的是蕭蕭成熟了，愧的是自己這個父親沒能給兒子任何實質(zhì)幫助。此時，海巖也想通了：兒子雖選擇了一條自己不贊同的人生道路，但只要他踏踏實實走下去，同樣能活出他的精彩，身為父親，理應(yīng)尊重他的選擇。

侶蕭從藝后，在多部青春劇中演過配角。但數(shù)年過去，始終默默無聞。去年，海巖為新劇《陽光像花兒一樣綻放》選角，明明覺得兒子適合扮演劇中的男主角，卻舍近求遠，在北影找到周一圍出演男主角。

2005年初，海巖名作《便衣警察》再度搬上熒屏，海巖為該劇藝術(shù)顧問。對于劇中男主角周志明的扮演者，制作方反復(fù)遴選，最后敲定為侶蕭。海巖雖跟兒子有過“君子協(xié)議”，但到底是慈父心軟，想到兒子在藝術(shù)道路上艱難跋涉，不免心疼，于是打通了侶蕭的手機，問他想不想在自己的劇中露露臉兒。侶蕭卻不愿“沾”父親的光，劇組反復(fù)做思想工作而無果。最終，這角色才由其他演員出演。侶蕭因為是海巖公子的緣故，再次失去出演父親名作的機會。海巖故意逗他：“蕭蕭，你與‘周志明‘擦肩而過，后悔嗎？”侶蕭說：“沒什么后悔的。我不在你的劇中演‘周志明，可以在別的劇中演‘李志明、‘王志明，該火的時候一定會火！”

慢慢地，侶蕭的演技得到了很多導(dǎo)演的認可。2005年5月，央視和湖南“湘軍文化”聯(lián)合攝制的20集電視劇《美麗村姑》在長沙開拍，侶蕭扮演男一號。海巖知道后非常高興，囑咐他：“拍片時要認真、投入，心中要有觀眾?！?/p>

海巖問兒子：“這些年，老爸沒怎么幫你，你怪我嗎？”侶蕭說：“爸，我知道你為我好，我非但不怪你，還很感激你，因為你沒有用你的名氣和關(guān)系來強行改變我的生活軌道，讓我得以按自己的意愿去闖蕩。我不需要抄近路、走捷徑，多些坎坷，對我來說，未來的路才能走得更扎實?！笨粗鴥鹤忧啻憾孕诺哪?，海巖感動不已。對一個父親而言，還有什么比兒子理解為父的良苦用心更令人心慰？

這次傾談后，父子倆的心貼得更緊了。侶蕭深知，在藝術(shù)道路上，父愛是敦促自己前進的力量。而海巖考慮得更遠，他準(zhǔn)備等侶蕭演技爐火純青時，就從董事長位子上退下，與兒子開家“父子專賣店”，招兵買馬，自編、自導(dǎo)、自演，打造經(jīng)典影視作品。那時，他則可以自豪地說：父不為子鋪前程，是為今朝之大道也！

文濤摘自《家長里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