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秋
王治郅回國了。
當年,國家隊征召他參加世錦賽和亞運會賽前集訓,因大郅當時在NBA處于失業(yè)狀態(tài),希望先找份工作,然后回國。他猶豫也有點拖延,加上美國媒體的不實報道,于是,他與球隊和體育主管部門之間造成了媒體所說的“誤會”。之后他被指稱“缺乏國家榮譽感”,大郅也干脆就“滯美不歸”。
隨后幾年,媒體不斷傳出籃協(xié)要“拯救”大郅的信息。今天,他終于回來了。王治郅本人誠懇地向中國籃協(xié)致歉,對自己過去不成熟的行為表示悔過。“過去太年輕了,有些想法不成熟。這次我在北京通過媒體向廣大的球迷道歉。希望通過我的努力,能夠在今年重返國家隊,在今年的世錦賽和2008年北京奧運會上作出自己的貢獻?!?/p>
籃管中心副主任胡加時說,“四年前大郅做出了一個錯誤的決定,滯美不歸。這次他經(jīng)過深思熟慮,包括總政領(lǐng)導,八一隊的領(lǐng)導,籃管中心籃協(xié)的領(lǐng)導,多次幫助教育,挽救,他邁出了實質(zhì)性的步伐,以自己的行動來回報社會、球迷對他的關(guān)心,以實際行動來改正自己的錯誤。”這個表態(tài)耐人尋味。
回溯以往,大郅對于自己的錯誤的認識,與管理部門對他“錯誤”的定性不同。這種認知差異,其實同樣存在于國有企業(yè)管理層與政府之間。在計劃經(jīng)濟時代,運動員與政府之間是有一套自治邏輯的:因為國家掌握著全部體育資源,任何人要從事體育運動揚名,就必須交出個人選擇的自由,仿佛當年企業(yè)將利稅全部上繳國家一樣。
但市場化改革卻把這個邏輯沖擊得七零八落。能干的國有企業(yè)管理層不明白,為什么我的企業(yè)做得好,就不能多拿點收入?成名且有一定自主精神的運動員也會作如是想。事實上,已經(jīng)成名、且其所在領(lǐng)域已有市場的運動員,差不多都產(chǎn)生過這種自主的權(quán)利主張。
計劃經(jīng)濟時代的慣性思維,導致了“問題”運動員多有出現(xiàn)。最早有何智麗,然后有大郅,后來又有田亮、彭帥等等。
那么,所謂的“問題”,究竟是誰的問題?現(xiàn)在說的多是運動員的問題,認為他們更多的是從個人利益出發(fā),全然不顧組織的栽培。對于奪取金牌的榮譽的期待,更形成了一種要求運動員絕對服從組織安排的群眾性呼聲。在這種背景下,那些追求自由,維護權(quán)益的運動員不得不簽“城下之盟”。
事實上,所謂的問題運動員,對自己的運動青春也仍然保持著一份清醒的認識,他們同樣清楚,被招安實際上是自己運動生涯的最后一搏,無論如何,奧運會的輝煌,那份誘惑是他們難以抵擋的。這其中,也就不難看出問題運動員內(nèi)心深處,其實并不是對其主動權(quán)缺失的認可,對我們管理方式討論的同時,也并不意味問題運動員的情操高尚。
按照我們的管理要求、不服從組織安排的運動員會喪失參加重大比賽的機會。于是,每個問題運動員要重新獲得某種身份,就必須經(jīng)歷精神的煎熬:籃協(xié)曾經(jīng)表示,大郅必須寫檢查,深刻認識自己的錯誤。管理者仿佛要通過這種儀式,讓大郅告訴世人,他的回歸不僅要在行動上,而且還在精神上。然而在事實上,這種儀式的作用值得懷疑,在2008奧運會前夕,管理者和問題運動員的總體目標是一致的。大故當前,招安良將從來就是一個戰(zhàn)略問題。
不過大郅被招安,從另外一個方面也確實給管理者提出了一個問題,在現(xiàn)有體制下,如何更加人性化地管理運動員,如何和國際慣例接軌,確實是一個值得深思的問題。陜西東盤籃球俱樂部主教練王立彬在王治郅淪為“問題運動員”后曾評論說,“當時,作為相關(guān)主管部門,應該在管理上更加人性化一些?!?/p>
無論怎樣,體育總局前段時間下達的“招安令”是個積極的高姿態(tài),對于化解一些不必要的誤會是有建設(shè)性的。正如中新社一篇評論中所說的那樣:外敵當前,一個“宋江”被招安了,我們欣喜;還有“楊幺”——田亮(都是水上霸主)沒有被招安,我們期待;還有很多個“方臘”沒有被招安,我們祝福。浪子回頭金不換。殺一人,不如救一人。我們期待著總局“開門揖盜”,讓更多的“宋江”“方臘”“楊幺”們,重回組織懷抱,報效祖國,把好鋼用在刀刃上。若是,可謂善莫大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