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夕把抹在嘴唇上的口紅擦掉,重新又抹了一次,她仍然感覺不是太滿意,這原本并不難看的臉,或許是不應(yīng)該化妝的。她揚了揚眉毛,突然發(fā)現(xiàn),眉毛下面的眼睛仿佛有很多話要說。你要說什么呢?杜夕發(fā)問,難道我不應(yīng)該再為另一個男人化妝嗎?是的,我是發(fā)過誓的,可他也說過這一生一世只有我,雖然我們用糟糕的情感僭越了純潔愛情的羅紗,但蒼天并沒有懲罰什么呀?或許他允許年輕人犯這樣的錯誤,因為他沒有讓我們多長一個鼻子。
鐘表滴答滴答,不知疲倦地走著,沒有人能準(zhǔn)確地說出它在追求什么?固然歡樂和痛苦在它每次的滴答聲中醞釀,它還是要在搖擺中抬起步子,去接收到來的一切。杜夕拿起梳子,梳了幾下頭發(fā),她知道距離約定的時間已經(jīng)不長了,她的心里開始超常規(guī)地激動,這種激動來自無法修改的本能,像是有一種物體在驅(qū)動。一樣的心情,一樣的美好,理性和感性的結(jié)合碰撞出了壯闊的波瀾,如洶涌澎湃的海浪向著愛的彼岸狂奔。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著,不管你是歡樂的還是痛苦的,它總是匆匆再匆匆。杜夕穿好外套,腦海里閃現(xiàn)出了那雙漂亮的鞋子。這雙鞋非常別致,方鞋頭,扁鞋跟,顏色是暗紅色,拋過光的皮子不擦油就特別亮。她穿上鞋走到鏡子前,感覺灰色的裙子配上它不是太合適,她又換上了一條黑色褲子,仍舊突出不了鞋子的亮麗。她心里莫名其妙地開始嘆息,不信真就找不出搭配它的衣服。她把所有可以穿的服裝都拿出來,一件一件的試穿,還是無法找出當(dāng)年的效果。她開始有點懷疑,明明這雙鞋子是最好看的,怎么現(xiàn)在穿上就感覺不出好看在哪兒?她垂頭喪氣坐在沙發(fā)上,望著這雙依舊好看的鞋子。這雙鞋是花了她將近一個月薪水買回的,她第一次穿上時,他就說好看,而且不是一般的好看,從這雙鞋子,能看出她的清雅與飄逸,她相信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話。
杜夕返回到鏡子前仔細(xì)欣賞著自己,眼睛還是那雙眼睛,鼻子和嘴也沒有改變過,為什么再穿上這雙漂亮的鞋子消失了當(dāng)年的美麗?她想不通,也搞不懂,她看著鏡子里的自己,不知道什么時候有兩行淚掛在了臉上。晶瑩的淚珠告訴她,愛是一個湖泊,被大自然蒸發(fā)后仍會積聚。
呼機不停地叫,電話也不停地響,杜夕一動不動地站在鏡子前,看著那張陌生而又熟悉的面孔。她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去赴今天的約會,鏡子里的人好像在哀求她不必再去了,因為一切都是空的,縱使再倒海翻江愛一次,結(jié)果收獲的仍是迂腐。她平靜了心情,重新審視著鏡子里的自己,那張臉在迅速地轉(zhuǎn)變后,猶如一個屏障,隔開了剛才的那個她。從轉(zhuǎn)變后的這張臉上,她似乎聽到一種聲音,這聲音在鼓勵她說過去的一切是真的,盡管它已經(jīng)不在今天的視線里,美好的一切仍舊是明天的所需。
昨天的故事只能裝在今天的儲備盒里,變成深色的回憶糜費快樂的時光。杜夕拿起電話,解釋剛才的原因,她歡快而又輕松地告訴對方,自己馬上就到。她把暗紅色的鞋子扔到了一邊,隨便抓起另一雙鞋子穿在了腳上。她匆匆地奔下樓,小跑似的出了大門。奔跑中,她忘記了自己,忘記了過去,忘記了那愛和恨的含義。他站在那兒,好像等了很久。她歉意地笑了笑,真誠地伸出了自己的手臂,他們像所有的戀人一樣,依偎著從街上走過。所有的愉悅、幸福、甜蜜追隨著她,這種美好讓她沉醉,帶音樂的言語從她嘴里噠噠地彈起。走在她身邊的人深情地望著她,突然盯著她的鞋子說:“你的鞋子真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