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我有五天光陰

柳　波

假如我有五天光陰。寫這個題目需要相當大的立志，因為沒有人知道五天的時光可以實現(xiàn)多少愿望。對我而言，五天的光陰不短不長，足夠我講一個故事，而這個故事我總是不停地講，可是沒有一次能夠講完，所以我這次從頭到尾地重新說給你聽。

圣靈浮降，晝夜未央

我出生在凌晨，圣經(jīng)里說深夜驟降的靈異未來將擁有相當偉岸的作為。由此不難看出，我日后不是一個深明大義的王者，就是一個十惡不赦的囚徒。而現(xiàn)在的我喜歡后者，向往前者?？磥砦野察o外表下流著叛逆的血，這我很早就承認。

我的生日在西方圣經(jīng)里載下無法預知的潛能。而在中國歷史上，我的誕生也象征著中華民族的捐棄。新思想萌發(fā)于五四，人民意識喚醒于五四，革命源頭始于五四，天才的我誕生于五四。小時候父母說，我是個好孩子。所以好孩子不說假話。

比如我拿彩色筆在粉白的墻上亂涂，父母就把我送去學美術。而當全班學生在桌上安靜地作畫時，我則把2B鉛筆弄得咔嚓咔嚓地響。而我繪畫出眾，老師拿我沒辦法。比如我閉上眼睛就可以說出大段大段讓人匪夷所思的話，而別人通常一臉驚異地問我：上哪背得那么多哲理的話?比如我隨便看見一種演技就可以輕而易舉地重演一次，而通常朋友看得目瞪口呆，不得不佩服我的模仿力。綜上所述，我是個聰明的天才，我不是天才那簡直是笑話。

七點鼓，四人吟，雙面弦，六年級

我的兒時不算陰暗，但也正常。偶爾生兩次病，為父母的分分合合大哭幾場，犯幾次小規(guī)模的錯誤，牙口伙伴們吵些不大不小的架?？偠灾?，我的兒時就這么不痛不癢地過去了，而我現(xiàn)在讀小學，我把這段日子稱為開心的六年天堂時光。

先來說說我的小學，我的小學是個小得可憐的地域。用我一年級的身形整個操場來回打轉需要不了多少時間?？墒菍W校周圍的地理環(huán)境很是滋潤我幼小的生命。商場、玩具店、音像屋、電腦城將我的小學包圍得像座圍城。而我們相當多的人在這個圍城里樂此不疲，勞苦的東西暫時還未滲入我幼小的軀體，所以感嘆自己慶幸。

小學六年一個人寂寞地虛度，對于我這種人是一種極大的煎熬。我的不甘寂寞讓我認識了三個好朋友，他們陪我一起游走過我們校園里的每一個角落，望遍每一片承諾，寫滿每一寸紙頁。如果那段時間你看見有個相當自不量力的臭小子和一個頗有男生習性的女孩整天坐在單車上滿大街地飛奔，你就會被那些卑微的幸福所感動。項微斯的這句話不是沒有道理：很多東西，最后都只剩下卑微的幸福。

日子一天一天過，我們會慢慢長大。這是句無奈的歌詞，可是事實如此，我也只好認命。我不記得自己是以怎么低沉的心情過渡過來的。但是我清楚地記得我離開自己小學那一天，六年級的我哭得不像話。當然同樣會有三個人陪我一起流眼淚，我們說過很多年后，誰也不會忘記誰。

陰霾迷離，沉重間隙，糊云淺壁

到初中了，到初中了。那個滿富倔強聰明絕頂?shù)暮煤⒆娱_始害怕了。前面的我將自己恭維得相當玩世不恭。而到了初中，這個黑色地帶讓自己不得不開始變得跟眾多的優(yōu)等生一樣，開始慢慢同化。

我的初中銅墻鐵壁高樓林立，偶爾對面江界的熒光燈會射進學校。我都不知道這種意境究竟是學校還是中美合作拘留所?？偠灾?，不是人待的地方。初中三年，讓我明白什么叫重點初中。

所謂重點，就是一向被老師視為重點的你到了這種初中便都不是重點了。因為正當你向別人宣揚自己數(shù)學以98分的優(yōu)異成績光榮畢業(yè)的時候，在你周圍以滿分結束小學生涯的人比比皆是。這種群雄鼎立的局面，讓我很不清楚自己可以在這個地方待多久。我只是覺得周圍的空氣越來越稀薄，而我無法像小學那樣一下課就滿教室地奔走，只能坐在座位上做一些我弄不明白的五星級拔高題。這個學校的教導處讓我很是疑惑，我總是弄不明白國家頒布的教育法究竟是廢成了紙還是斷成了片，為什么我們似平總有做不完的作業(yè)，而且一做就到凌晨三點。

我的初中有種相當特殊的教育方法，封閉式教學。殘忍地解釋是它和腐朽的清政府沒什么區(qū)別：閉關自守。仿佛本校似成桃花源，荒無人煙與世隔絕。小葉曾經(jīng)形容：我們這學校小龍女來還能湊合，陶淵明待這里都受不了。這樣的生活的確讓人難熬，我們每天從早上六點早自習到晚上九點回家。這是學校政策。我們中年只有半個小時吃飯，然后回到教室做大量的試卷。這還是學校政策。我們每周六做大量的練習上很多的課，不爭氣的孩子偶爾星期天還要來點課外補課。這依舊是學校政策。我們節(jié)假日基本上學，國慶五一偶放一天那是全校萬幸，謝天謝地殺雞還神。有人聽完喉管哽咽借口壯膽地對我說，沒什么的，我們初三也是這樣過的呀。于是我麻木不仁，一雙冷眼漠漠鄙視道：不是初三，是初一到初三。于是那人嚇得腳麻腿軟。我有點佩服自己為什么待了這么久竟然沒有瘋掉。

有這么嚴格的初中，必然有相當殘酷的班主任。我們對她的評價是教學滿分而道德零分。男女同桌視為禁令，串班亂走論為犯律，遲到早退需寫檢討，冒犯師長得請家長?？偠灾l無視她誰就得死。這樣的班主任讓我知道法西斯在社會主義國家也能存在。

我說過我是個玩世不恭的人，而在這種環(huán)境里玩世不恭最終可以變?yōu)閲W眾取寵。每當我唾液橫飛講述一個生動的故事時，往往看到的是一張張疲憊不堪的臉。所以到了初三在所有老師宣告對我放棄時，只有語文老師對我報以相當大的希望。所以我語文不負眾望考了115。而其他功課相當不近人意，讀完初中，理想迷失，迷茫。

晝雨瞬降，雨后見虹，光亮無彩

初中的磨礪給了我相當深刻的教訓，我在中考填報志愿時沒有填一所重點高中。于是我在一個相當自由的空間里開始了我的高中生活。初中壓抑的陰影離我越來越遠。

我的高中真正的有些素質(zhì)教育的味道?？己苌俚脑?，有相當多的活動。身在一個極度惡劣的學習環(huán)境里，我只需要很輕微地放松就能讓我大幅度地墮落。我是個潔身自好的好孩子，我不能這么放任自己，初中三年給我披上一副只看成績的偽嘴臉?？晌抑桓嬖V自己很努力地學，結果費力不討好。我依舊用相當多的光陰換不怎么漂亮的分數(shù)。原因是我犯下一個不可饒恕的錯誤，喜歡文字。

文字的疆域孤獨、絕望，欲出泅渡，也是在劫難逃。安妮寶貝的話讓我對文字有相當大的興趣。于是我通常似一只烏鴉在深黑冷綿的晝夜低吟挽歌，一天兩千字不緩不慢地寫。腦袋一閃而過的靈異可以被我用兩月時光記載成一部不小的著作。然后學校相當大的地區(qū)開始為我的作品展開一場驚天動地的討論。褒貶不一，最終閑言穢語流入吾耳，嗡嗡疼痛。張愛玲那句“出名要趁早”注定兌現(xiàn)不到我身上。

禮夜歌，棘刺橋，前途未曉

對于我的前途，我是渡不到岸也尋不見光。但是我知道我的將來注定過的不是文人的生活。文人的精神富裕物質(zhì)缺乏對于一向對生活高要求的我是種極為坐井觀天的狀態(tài)。寫作是場暗無天日的自殺，柏拉圖有場相當華麗的自慰，而那個舉目無親的我只能偶爾憂愁，長時間地絕望會把我毀掉。

我不能學習韓寒年少輕狂，我還想我的大學，我的復旦，以及我高貴的白領生活。我注定以后很長的日子要做一個好學生里的壞學生，壞學生里的好學生。我依然要把自己無止境地壓抑，經(jīng)過很殘酷地廝殺，最后被一種紙醉金迷所同化。

而真實的我其實只是想找個很簡單的工作，和一個很平凡的女孩結婚，然后安逸地生活?？墒俏艺f過夜晚出生的人注定過不了平凡的生活，可是那場驚天動地的前途依舊未知，仍然迷途。

好了、好了。短短的五天結束了，而在我生命結束的最后一天，我還不知道自己的前途在哪!我還真是個沒有前途的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