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是怪也不怪?!段饔斡洝分械男涡紊?,不但一路阻擋唐僧西行求取真經(jīng),讓孫猴子竄上竄下地忙活,而且往往是禍害一方,把地方上搞得烏煙瘴氣,民不聊生。
妖怪為妖作怪,并不為奇,它行善積德才是咄咄怪事,如同老僧釀酒,名妓讀經(jīng)一樣令人咋舌。奇的是這些妖怪的來歷,都是從上界來到凡間,與上邊大大小小的人物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也算是來頭不小了。可來頭再大,它們也大多是那些上界人物所豢養(yǎng)的畜牲,像那文殊、普賢的青獅、白象,南極仙翁的梅花鹿,觀音菩薩的金毛犼,太上老君的青牛,還有嫦娥的玉兔……這些畜牲平時在上界行走,倒也能夾著尾巴作畜牲,低眉順眼,溫良謙恭,頗得主人的青睞。
可是,這些畜牲一旦到了凡間,就成了連孫悟空也難以制服的妖怪,畜牲還是這個畜牲,這其間的差距怎么就這么大呢?
也不知道這些畜牲的主人是故意還是無心,反正是畜牲們帶著在上界學(xué)到的一些本事,并順手帶走主人的一些所謂的寶物跑到凡間為孽了。這些本事是些什么貨色就不好說了,只要看一看它們的所作所為就略有所知了,也無非是些欺世的手腕,作惡的勾當。君不見如來說:“經(jīng)不可輕傳,亦不可空取?!碧粕仓缓冒涯亲辖鹄徲鄯钏徒o阿儺和伽葉,以盡“人事”。主人也有“人事”,畜牲看在眼里,記在心里,自然眼熱心跳,躍躍欲試,迫不急待地想得到些“人事”了。
于是乎,這些畜牲改頭換面,喬裝打扮一番,就搖頭晃腦地下凡了。它們或者拉幫結(jié)伙,自立山頭,稱之為“大王”;或是先依附,進而控制下界的國王,沆瀣一氣,狼狽為奸,叫做“國師”、“國丈”什么的,但它們無一例外地變化成人的形狀,盡管有些妖里妖氣,人模狗樣的。
下界草民眼見是上邊下來的,焉敢不從。它們說出任何一個主人的名號就能讓他們打半天的寒噤。如有不服,法寶來見,什么金剛?cè)Α⑶ご?、冒煙放火的銅鈴,真是無所不用其極。而這些寶物說到底無非是些碎銅爛鐵,盛一點陳芝麻爛谷子的破口袋而已,可對付起下界草民來,就是管用。扯起了大旗那就是一張斑斕的虎皮,一根雞毛就是能當令箭用,你說是怪也不怪。仿佛這些家伙什兒的主人真有化腐朽為神奇的神通,任何糟爛東西,一經(jīng)了他們的點化,沾了他們的邊兒,就擁有了無限神奇力量,就像是圣人廟前的三牲,不過是些牛羊豬之類的畜牲,可就是因為環(huán)境的不同,就成了祭品了,別人就不敢動筷子了。
看來,畜牲成為妖怪,也是“環(huán)境”造就的產(chǎn)物,一個是豢養(yǎng)的環(huán)境,一個是下界的“環(huán)境”。倘若下界的草民個個是火眼金睛的孫悟空,一聞到妖氣,一見到妖蹤,管它個神仙皇帝,就是不信那個邪,就敢于拿起棒子捅它的屁股,這些畜牲還不乖乖就范,各歸各位,也就掀不起什么浪水了。整個一部《西游記》,誰見過哪個妖怪敢在孫悟空頭上作威作福的?!這就叫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不捅這些畜牲的屁股咋行呢?還不讓這些畜牲撂起蹄子反了天!
可遺憾的是,經(jīng)常在妖怪命懸一線,千鈞一發(fā)之時,這些畜牲的主人“及時”出現(xiàn),高呼:“大圣,手下留情?!辈⒉幌滩坏卣f一聲:“業(yè)畜,還不跟我回去!”說罷,這些大小神仙騎著畜牲,駕云而去,據(jù)說返回上界要嚴加管教這些畜牲。仿佛這些畜牲只是在下界撒了歡,打了個噴嚏,頂多也是撒了一泡尿似的,啥事沒有。此時,即使是孫悟空也只能徒喚奈何,無計可施了。因為他的頭上還帶著一個金箍,并且只有最高的神——如來才能把它摘掉,這使得孫悟空往往投鼠忌“箍”,白白地勞神費力,不能使他除惡務(wù)盡,受死的總是些小妖。而下界草民還得跪送大小神仙的離去,因為草民頭上的金箍銀箍之類的箍恐怕還要多,吃喝拉撒大事小情,都有神仙管著呢,得罪了任何一路神仙,都吃罪不起。
而這些畜牲回到上界,究竟受到了怎樣的“管教”,外人是無從知曉的,只是唐僧一路上總會遇到這樣的畜牲,層出不窮似的。
(責(zé)任編輯/李亞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