險遇

2005年春節(jié)期間朋友聚會時，一位酷愛攝影的朋友，給我講述了他與女朋友在內(nèi)蒙大興安嶺采風(fēng)時，與一頭黑熊不期而遇的驚險故事……

遭遇大黑熊

為參加一個攝影展，2004年2月中旬，我攜女友來到大興安嶺腹地免渡河附近，準(zhǔn)備拍攝雪山深處的小山村夜景。

雖然是早春二月，遠(yuǎn)處的小山村仍被白雪覆蓋。正月十五的燈籠依然高高懸掛著，景色十分美麗。女友讓我先為她照張照片。我剛彎下腰取景，意外發(fā)生了……通過取景孔，我發(fā)現(xiàn)距女友七八米遠(yuǎn)有個穿著黑皮衣的彪形大漢。仔細(xì)再瞧，不由一驚——一頭大黑熊！恐懼瞬間將我籠罩。我條件反射地喊起來，由于過度緊張，聲音只有我自己感覺得到。女友見我表情奇怪，回頭一看，立馬發(fā)出不像人聲的尖叫。我急忙向女友奔去。幾乎同時，黑熊邁著沉重而敏捷的步伐，向我們走來。我把女友拉到身后，跑已經(jīng)來不及了。黑熊一步步逼近，我擁著女友步步后退，退到了相機(jī)跟前。我推了一下女友：“趴下！不要動?！绷硪恢皇植倨鹆巳羌?。黑熊停在四五米遠(yuǎn)處，一雙綠森森的小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我。我身上的每一根汗毛都立起來了。這時，才發(fā)現(xiàn)它身后還有一只熊。完了！一切都得結(jié)束在這里了。 很快，我發(fā)現(xiàn)，大熊身后的是頭熊崽。

說不清對峙多久，突然，大黑熊慢慢舉起兩個前掌，筆直地立了起來。它足有兩米多高，數(shù)百斤重，是頭非常健壯的母熊。黑熊一聲吼，腳下的地都在動。我兩腿不住地顫抖，努力將三角架合攏，對準(zhǔn)它的血盆大口。我飛快地看了一眼女友，她早已平躺在雪地上。做英語教師的她曾講過一個英語故事，說在熊的面前裝死，一般不會被熊傷害。當(dāng)此危急關(guān)頭，我囑她千萬別動，一切聽我的。女友臉色慘白，眼角掛著一滴淚。我試圖把黑熊從女友身邊引開，便雙手舉著三角架對準(zhǔn)黑熊，一步步向右移動。黑熊沒有對我緊逼，而是跟著我轉(zhuǎn)動身子。轉(zhuǎn)了將近90度時，黑熊失去耐性，邊轉(zhuǎn)邊一步步向我逼來。我邊轉(zhuǎn)邊退，黑熊離我更近了。它“嗷嗷”地吼叫，噴出的腥臭的熱氣我都能感覺到。突然我一腳踩到低洼處，歪倒了，多虧這踩空的一腳，幾乎同時，黑熊的左掌已掄了過來。我只覺頭頂一陣火辣辣的刺痛，棉帽被打飛，一股溫?zé)岬囊后w從我的頭頂淌下來——流血了。我仰身用力將三角架向黑熊的頭部打去，擊在黑熊肩上，卻像打在沙發(fā)上一樣，被彈了起來。意外的一擊，讓黑熊遲疑了一下，它又張開大口向我撲來。我借著彈回的力，順勢將三角架刺向它鮮紅的咽喉，機(jī)敏的黑熊立即把嘴合上，幾顆獠牙將三角架緊緊地咬住，往它那里拉。我發(fā)現(xiàn)有血從黑熊的口里流出。三角架是我惟一的長“武器”，我拼命地往回拽。只拉了兩個來回，黑熊突然發(fā)力，一甩頭，我被當(dāng)空掄起來，只聽“咔嚓”一聲，三角架被折斷，我被拋出數(shù)米，正好落在女友身邊。女友忘記裝死，一把抱住了我，還沒等我喊出“快離開”，我的肩膀就被沉重地打了一下。幾乎在同時，聽到女友一聲慘叫，她的臉已血肉模糊——被黑熊的鐵舌舔了，額頭露出森森白骨。這回她真的倒下了。

黑熊把我按在地上，張口咬來，一顆利齒已犁進(jìn)我的右腮，我發(fā)出極恐怖的叫喊。既然無法掙脫，我索性摟住黑熊，向側(cè)方發(fā)力，連人帶熊滾出10米多。我不知哪來的勁兒，曲起雙腿，突然蹬在熊的腹部，拼全力掙脫出來，迅速跑到一棵松樹后邊。

我抓熊崽做“人質(zhì)”

大黑熊被我激怒了，咆哮著向我跑來，它嘴里的血和唾液拉成長長的黏線。我只能借著大樹與之周旋。它一掌掌向我擊來，把樹干打得皮屑飛濺迷了我的一只眼。我先后換了三四棵樹，黑熊仍喘著粗氣窮追不舍。這時，我和黑熊離女友的距離已有十多米。我一邊和黑熊周旋，一邊向女友高喊：“趕快跑呀！”不知是因為傷得太重還是嚇傻了，抑或不肯離開我，她遲遲沒有反應(yīng)。大黑熊突然不再追我，回頭看了看小熊。小熊立刻貼近母親用嘴拱著母親的胯骨。在我與它母親的格斗中，熊崽一直像個旁觀者跟在母親身后，要不我早就完了。這時，我才注意到黑熊胸前的V字形白毛，我從小說里知道，那白色中間是熊的心臟，是它全身惟一薄弱的地方。我這才想起靴子里有把匕首，可要取出它必須做兩個動作，那樣用去的時間已足夠黑熊發(fā)動進(jìn)攻了。我真恨不能一刀刺向黑熊。而此時的大黑熊竟很有母性地?fù)崃艘幌滦⌒艿念^，然后伸長脖子吼了一聲。小熊心領(lǐng)神會地轉(zhuǎn)身，開始爬旁邊的一棵松樹。

這時，我突然想到了自己的母親，由恐懼生出了絕望。狂吼聲還沒落地，大黑熊又閃電般向我襲來。它一掌擊來將我的羽絨上衣當(dāng)胸劃開，羽毛紛飛，我右胸一陣撕心裂肺的疼。趁黑熊收掌的工夫，我跑到一棵粗些的樹后，又和黑熊圍著大樹繞起了圈子。

突然，我產(chǎn)生了一個念頭，決定冒個險。再一次繞到小黑熊那兒時，我突然大步跨向小熊，一下子把它從樹干上拉了下來，然后飛快地將這只只有三四十斤的小熊攔腰抱住，并迅速將小熊轉(zhuǎn)了個身。我這個舉動完全出乎大黑熊意料，它只是站在大樹后面發(fā)怔，而小熊一邊在我的懷里“嗚嗚”地小聲叫，一邊掙扎。我將相機(jī)的尼龍吊帶套在了小熊脖子上，它變得老實了。

大黑熊又多了一分焦躁，一陣緊似一陣地狂吼，腳下雪沫四濺。趁此，我一把抽出了匕首。一直站立的大黑熊這才放下前肢，對著我一邊擺腦袋，一邊叫。小黑熊也在我的懷里低聲嗚咽著回應(yīng)。我大聲對著大黑熊喊：“黑瞎子，你不放我們走，我就不放過你的孩子！”大黑熊也許明白了。它只是吼叫，遲遲沒有動作。

交換“人質(zhì)”終脫險

我拖著小熊步步后撤，大黑熊則步步緊跟。突然，大黑熊拋開我，把我的女友抱了起來。女友驚恐地大叫。看來我抓黑熊的孩子，它便效法抓我的女友。情急之下，我用匕首指著黑熊大喊：“不能傷害她！”黑熊看出了我的情緒，反而冷靜下來。它用兩只大掌把女友撥來撥去，眼睛卻望著我。

黑熊見我沒反應(yīng)，便把女友橫陳在雪地上，一只熊掌按著女友的肩，把臀部對準(zhǔn)她。我連忙喊：“快跑！”女友就地一滾，黑熊順勢摟過我的女友，才原地坐下。僵局再一次出現(xiàn)。寒冷和疼痛同時襲來。我試探著放松了勒緊小熊的尼龍帶，想用手揪住它的后頸，然而，只能抓住一點兒皮，一會兒手就木了。我的試探?jīng)]有引起黑熊的反應(yīng)。被放松的小熊企圖掙脫束縛，我再次勒緊尼龍帶，小熊發(fā)出“嗚嗚”的聲音。這讓大黑熊誤解了我，它抱我女友的長臂更用力了，女友的臉開始發(fā)紫。我必須讓黑熊放手，而要它放手，必須得我先放手。于是，我放松了吊帶讓小黑熊在我的尼龍?zhí)字杏辛嘶顒拥目臻g，見狀，母熊也放松了長臂。女友大口大口地倒著氣。我喊：“放開她！放開她——”黑熊沒反應(yīng)。情急之下，我用匕首在自己另一只手上劃了一刀，血一下子涌出來。然后，我又把匕首在小熊身上比劃了幾下，示意黑熊——我要殺死你的孩子。黑熊發(fā)出一陣低沉的長長的叫聲。這時我發(fā)現(xiàn)，村里三四個精壯的的漢子先后趕到，可是沒有人帶槍。人們從四面圍來。我本能地認(rèn)為，應(yīng)該給黑熊留一條路，除了自衛(wèi)，我們無權(quán)傷害它。再說，如果讓它感覺無路可逃，它很可能會孤注一擲。這時有人喊：“給它留退路，把小熊放開，放開！”一點點兒松開吊帶，我驚喜地發(fā)現(xiàn)，大黑熊的一只掌也離開了女友。我完全松開了熊崽，小熊大叫一聲，向黑熊沖去，邊跑邊嚎叫，充滿了恐懼。大黑熊也撇開了女友，張開雙臂迎接它的寶寶。

這時，女友也扎進(jìn)了我的懷抱。

母熊抱起小熊，輕拍著熊崽的頭走開了，一會兒，便消失在山林深處。等一切過去后，我趴在一個山民的背上，就人事不省了。等醒來時已是第二天中午，護(hù)士笑著遞給我一張紙條，是女友的字：你是一個真正的男人，我愿意嫁給你。

我有點兒感謝那只大黑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