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無人逗留的長街的一個角落,一對陌生的男女喝著一種用梅子浸的酒。
一盤清蒸石斑魚,一盤紅燒章魚。
兩個人:一人舞蹈,一人傾斜;一個人在沉醉中覺醒,一個人要覺醒中沉醉。
女人說:“我聽見你的呼吸。聽得出來你有些緊張,你將輸了這一場。”
男人說:“那是不可能的事。戰(zhàn)爭才剛開始,我肯定會贏的。”
他們慢慢地喝著酒。恩雅的女聲,正適合這樣的夜晚。在城市的角落,他們坐在一個小酒館喝酒,看誰先醉去。賭注是莫奈和梵高的畫冊,還有男人的一件暗紅色的夾克。
男人得意地看著對面的女人,臉上掛著微笑。這是他第一次遇到的挑戰(zhàn),沒有人挑戰(zhàn)過他的權威,尤其是喝酒。他相信她將在他的懷里醉去。他將保有那件夾克以及莫奈和梵高的畫冊。
女人迷蒙著雙眼,拿起酒杯又喝了一口。梅子微酸微甜的味道,在嘴里泛開來。她故意讓酒在口里停留一陣,再讓它們穿過喉嚨,進入胃里。這是她最喜歡的酒,可以搭配各種音樂和話題的酒。
她曾在幾個不同的城市喝過相同的梅酒。
女人起身去化妝間。她看著鏡子里的自己。臉上有點紅暈,身體有一種飄浮的感覺。空氣中好像浮著一些不知名的小花,等著她一朵一朵地撿拾。她隨手抓了最靠近臉龐的一朵,打量著花的顏色和花蕊。
男人坐在靠窗的位子,繼續(xù)面對著桌上那條剛烤好的魚。窗外的天空掛著半個月亮。這是一個月明星稀的晚上。天氣微涼,適合散步。有點微醺的散步最好。
就像現(xiàn)在,那梅子氣味的酒,在肚子里來來回回地散步一樣
女人從化妝間回來的時候,男人像個小男孩一樣,雙手捧著臉頰,繼續(xù)看著窗外的下弦月。
“月色真好!”女人側(cè)身看了月亮一眼,贊美地說。
“那么,我們?nèi)タ丛铝粒 蹦腥苏f。
“這代表誰輸了?”女人笑了。
“沒有輸贏。反正那畫冊和外套是送給你的?!蹦腥苏f著。
“哈!我可不是為了禮物才喝酒。我是為了這些漂浮在空中的小花??墒?,這種小花要喝了酒,在將醉未醉之間,才見得著?!迸说挠沂肿龀瞿砘睿骸澳憧?,這花多美,淡紫色,每一個花瓣都包裹著一個夢?!?/p>
女人介紹著她的空氣中的花圃。男人定睛看去,一直沒看見花。眼前就這個女人,一個第一次見面就邀他比酒的女人。至于什么花圃,什么紫色的花瓣,他都沒見著。
男人誠實地說,沒見著花朵。女人笑著說:“那么你還很清醒。不適合月下散步。 月下散步需要帶幾朵花?!?/p>
女人婉拒男人送她一程。她一個人往街角走去,一路數(shù)著她的花。男人這才想起來,忘了問她的名字和電話。
后來,男人還是如常,總是在下了班之后,到小酒館喝酒。但是,一直沒再遇到那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