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說,這篇小說來自一個冬夜的夢。在無邊的黑暗中,一個身穿白衣的姑娘要從村子里飛出去,她在人群中穿梭躲閃,向天上飛去。她希望飛過河流,飛到我們永遠也無法到達的地方。但是,她碰到了很多人,人群阻擋了她。小說是一個簡單到無法言說,甚至有些支離破碎的夢。一個飛翔的女人成為夢的全部意義。這個荒誕的夢和這個白衣姑娘就是作者“最初的理想”吧。
小說用這個片段講述了理想與現實的關系,夢與清醒的關系。很久以來,我們早已經忘記了夢是什么。我們與夢想已經隔了太久的時間,太長的距離,我們的黑暗常常是空白的,或者當我們醒來的時候已經忘記昨夜的一切。夢消失了,它與我們無關?,F在,我們相信的是現實的力量,認為現實的,清晰的和物質的就是真實。所有不確定,所有想像和奇跡都不存在,這是我們的信仰和理想。我們無法將小說所展示的那個所謂“最初的理想”復述下來,它不完整,人們的行為也不大合邏輯,主要人物極其反常,顏色混亂,主人公像一個破碎的幻影從沸騰嘈雜的人群中孤立出來。用我們白天的眼光看,這是不真實的,完全不同于這些今天的現實,不同于我們在現實的磨礪下所滋生出的那些所謂理想,它拋棄了白天的一切,它不可實現。
可是,我們真正了解什么是真實嗎?那混亂的夜晚是否離真實更近?夢境和真實的界線又在哪里呢?作者在“自白”上說:那些嘈雜的人聲是他加上去的,他加上去的那些東西:夜晚的人群,嘈雜的聲音,這些恰恰代表白天,代表清醒,就是我們所謂的真實吧。有這樣一段話,在確認白衣姑娘是不是賊的時候,前面那個女人說“她就是賊呀,我看見她站在我家的屋檐上,偷偷摸摸的……”“她偷了你什么東西?”“被我看到了,她能偷什么?……幸虧被我看到!”……姑娘沒有偷什么東西,但被確認為小偷,姑娘卻也不愿有任何的辯駁,這個姑娘就像我們的青春,只是高貴地沉默著。人群和姑娘的這種關系也許就是現實和理想的關系,就是理想在現實中的位置。飛翔的白衣姑娘最終被人群擊落,這喻示著他們在現實中的處境———他們之間的距離如此的遙遠。
小說告訴我們夢與現實永遠的沖突,現實阻礙著夢的實現,但小說也告訴我們夢是不可實現的,它是幻想世界的一員,所以它真實。正是夜晚的夢使白天的現實變得可以被忍受,作者在自白中說:“河流拉開了我們之間的距離,它使想像具有了空間?!币部梢赃@樣說,這是一個關于夢在現實中價值的故事。
那些人,那些事,我們相信自己已經看到。但最初的理想看不到也無法觸摸,他們存在于內心的一角———溫柔的一角,它們不存在于白天,它們是白天的背面,是我們內心的真實。我不能肯定,白天與夜晚,哪一個更加近,哪一個是真相。涌動的人群就是現實的世界,龐雜、自負而盲動,我們生活在其中,有時自得其樂;飛翔的姑娘就像那內心的真實,瘦削、孤獨,狂熱而勇敢,它永遠失敗但總是存在,我們永遠對它傾注了愛。作者有意無意地將夢變成現在的樣子,把它和現實糾纏在一起,難分彼此,令人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