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拉利昂位于非洲的西海岸,資源豐富。但近10年內(nèi)戰(zhàn),使其滿目瘡夷,民不聊生,被聯(lián)合國列為最不發(fā)達的國家之一?,F(xiàn)在,內(nèi)戰(zhàn)雖然結束,但維和部隊仍在此駐守。我們從尼日利亞直飛到塞拉利昂的弗里敦進行市場調(diào)研。
開飯店的北京人阿李
弗里敦的雨在不停地下著,我們一行3人住進了一家飯店——北京人李志明開辦的“中華飯店”。大家親切地稱他為阿李。當阿李得知我是天津人時非常激動,他已經(jīng)10年沒回國了。整個飯店分為外平臺和內(nèi)屋兩部分,總共有飯桌二十幾張。外平臺屋檐下掛著十幾個中國的紅燈籠,內(nèi)屋迎面供著一尊財神,墻上還掛著幾幅中國字畫。整個布局合理,白色的桌布干干凈凈地鋪在舊桌子上。雖然舊飯桌一看就很廉價,但桌布卻是嶄新的,每張餐桌上還擺放著鮮花及調(diào)料,令人感到非常舒適。中午,來吃飯的人很多,但絕大部分是維和部隊的官兵,他們膚色不同,但都身穿UN標記的制服。
不遠處,大海的波濤在雨中頑強地沖擊著沙灘。我看到阿李,已經(jīng)忙得滿頭大汗。一會兒去廚房,一會兒去收銀臺,一會兒又招呼客人,甚至還親自下廚燒菜。望著他瘦小的身板,我想:“這個家伙,干嗎要事事親力親為呢?要錢不要命??!”
大概晚上快11點了,阿李拖著疲憊的身子來了。同行小李問道:“喂,李哥,你一個人忙里忙外多累啊,有些活你盡管讓黑工干得了?!卑⒗詈攘艘豢诓瑁鸬溃骸皫孜焕细?,我阿李在弗里敦將近10年了。塞拉利昂打了近10年的內(nèi)戰(zhàn),戰(zhàn)爭期間,叛軍一路沖殺打到了弗里敦。那時,大部分華人都跑了,我的老板是一個香港人,他留下我守護商店,可他卻像兔子一樣溜掉了。當叛軍炮轟弗里敦時,所有的人,不論是富人還是窮人,包括我阿李,全像狗一樣趴在地上,一趴就趴了半天,這期間我酸甜苦辣全吃盡了。后來,我利用政府軍與叛軍休戰(zhàn)間隙,做生意賺了一些錢。這不,前年我租下了這個飯店。維和部隊駐扎在此地,官兵們會經(jīng)常光顧我這個小店,生意還不錯?!钡R上憂郁地說:“明年維和部隊就要撤走,我的生意也就淡了?!蔽艺f:“那好啊,你可以回北京的家啊?!卑⒗畹哪樕贤蝗徊紳M了陰云:“家沒了,老婆已經(jīng)不屬于我了?!?/p>
“對了,你們可能奇怪,為什么飯店就我最忙?按理老板坐鎮(zhèn)指揮就行了,但在這,可絕對不行。因為打了10年的內(nèi)戰(zhàn),把這里的人打得什么都沒了。他們很窮,所以見什么都要。我讓他們采購,價高質差,原來他吃回扣;我讓他們把桌布餐具消毒,他們馬馬虎虎對付;我讓服務生微笑服務,可他們笑比哭還難看,因為戰(zhàn)爭使他們看見穿軍服的就心煩。尤其是廚房,我必須嚴格把關,否則菜的味道就出問題了,還有最重要的收銀,得我一手操辦。這一天,忙得我要死,累是累一點,但經(jīng)我親手辦好一切事情后,才心里踏實。這不,剛才我把廁所消毒了,你們進去絕對無臭味,因為咱開的是飯店,衛(wèi)生至上。我試圖用行動教育那些黑工,可他們卻不理你那一套,外甥打燈籠——照舊。我也習慣了?!蔽覀兿嘁暱嘈o言。
挖鉆石的西安人老林
蒙蒙細雨中一輛破舊的本田大吉普,右邊無車燈,左邊燈罩也打碎了,一溜黑煙開進了院子。那車實在太破了,下來一個人,使勁地關車門,但關了好一會兒還是關不上,最后愣是一腳才把車門給踹上了。他1米78的瘦高個,頭發(fā)光禿,濃眉大眼,還隱隱帶有一些書生氣。他就是——西安人老林,林環(huán)宇。
老林40多歲,原是西北一所名牌大學的教授。當年,這個地質教授被一家私營公司雇用,來塞拉利昂開采金礦。據(jù)說,那個私營老板投資300多萬元,想來此淘金。但由于對礦區(qū)情況不太了解,運過來的淘金船及設備都用不上,還經(jīng)常發(fā)生械斗。另外,礦區(qū)生活條件極為惡劣,生存條件相當艱苦,與老林同來的一行人大都忍受不了,紛紛溜號。后來,那個私營老板自己也開溜了,但臨行前,勸老林留下來與當?shù)氐耐林撕献鏖_采金礦,并給他干股。
礦區(qū)荒無人煙,時有毒蛇野獸出沒,而且沒水沒電。沒有自來水,老林就喝礦區(qū)河溝里的水。吃菜是當?shù)厣L的紅薯葉子,吃肉是當?shù)赝林私o他抓來的猴子及蛇。有趣的是,每當老林在草棚里燒飯時,一群猴子從樹上躥下來,趁他不注意時偷搶食物。更有甚者,一只母猩猩幾乎每天都要光顧他的草棚討飯吃。如果老林不給它,它就賴著不走。老林遞給它一塊猴肉,母猩猩吃得有滋有味,并用手勢和著言語向老林表示謝意。母猩猩能幫老林哄趕猴群,并且還能干一些雜活兒?!拔液托尚沙闪肃従印G皫滋?,我開車來弗里敦,鄰居送我,猩猩也來了。告別時,我示意讓猩猩回去,可它不回,最后直到追不上才罷休。從那目光中,我能看出猩猩是怕我不回去了?!?/p>
我笑道:“是嗎?看來猩猩也通人性啊。你實話告訴我,你真的采到過鉆石嗎?”老林立刻來了精氣神,滔滔不絕講了一大通。“不瞞你說,我沒采到過大鉆石,但1克拉到10克拉的鉆石,我還是經(jīng)常能采到。前不久,我們采到了一顆20多克拉的。這次,就是來弗里敦鑒別登記。他們的估價是8000美元,但我知道它的真正價值。阿李經(jīng)常關照我這個采鉆石的窮人,等發(fā)財了,我一定會與阿李合股在弗里敦開一家大酒店,就叫‘大鉆石酒樓’?!卑⒗钫f道:“老林這書呆子特可憐,他今年已經(jīng)生了6次病。打擺子、發(fā)高燒、上吐下瀉,礦區(qū)無醫(yī)無藥,是土著人的土藥使他一次次地活了過來。原來一頭黑發(fā),現(xiàn)在全掉光了。我勸老林回國,或者幫我管理飯店,可他就是不聽。”老林認真地答道:“做學問的比不得你們生意人,老板讓我留守,還分給我干股,我不能言而無信啊。我一定要做出成績來,兩手空空回國,也臉面無光呀?!蔽遗e起酒杯,“祝愿你今年挖出一顆‘非洲之星’的大鉆石,成了億萬富翁,我們幾個一定要光顧你們的‘大鉆石酒樓’?!崩狭终J真道:“億萬富翁我不想,但這輩子如果能親手挖到一顆‘非洲之星’,也算我這個學地質的游子沒白來一趟。”
夜已深,雨還在下個不停。那濃濃的鄉(xiāng)愁啊,如同塞拉利昂的雨水,在我們每個人的心中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