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車記

每天上班，有兩個線路的公交車可直達(dá)單位：13路車和78路車。

13路車的終點(diǎn)站就在我的住所附近，一上車就有座，能免去擠車之苦，似乎乘坐13路車是我的首選，可是，恰恰相反，我很少坐這車，無奈，實(shí)在是因?yàn)樗能囁?！上班族都知道，早晨的時間用“寸時寸金”來形容一點(diǎn)都不過分，可是“東風(fēng)不與周郎便”，13路車像一個年久失修、忍辱負(fù)重的牛車，委屈上路消極殆工，永遠(yuǎn)是慢吞吞的舉步維艱，似乎時刻在進(jìn)行著哲學(xué)意義上的思考：“走，還是停，這是個問題”。車速慢也就罷了，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每個路口的紅燈，這輛“牛車”恰好都能趕上，仿佛它之所以悠哉游哉地以一步三搖同一唱三嘆這個節(jié)奏在左顧右盼徐徐前行，就是為了掌握這個時間度，好和各個路口的紅燈約會。這叫我氣惱之余亦不為它拍案叫絕，我們都知道這樣一個真理：一輛車在行駛的過程中，遇上一個紅燈是不難的，難的是，所有路口的紅燈都能遇上……就因?yàn)檫@些原因，牛車害得我常常是“起個大早，趕個晚集”，有時在車上，我偷眼打量別的乘客是否與我一樣急不可耐眼冒金星，一瞧，咦，他們都像老僧打禪入定，雙目微閉，神態(tài)祥和盡情地享受著如此慢的車速所帶來的催眠的快感。這叫我心生疑竇，莫非他們不急著上班？抑或不像我這樣家離單位太遠(yuǎn)？再不就是深諳“生活像一場風(fēng)暴，既然無力抵抗，就享受吧”這個道理？

相比之下，78路車的車速可以用“風(fēng)馳電掣”來形容，就連司乘人員的脾氣也風(fēng)風(fēng)火火，有時后上車的那位乘客身子一半還懸在車外呢，車體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呼嘯著、迅猛無比地向前方惡狠狠地沖去。就因?yàn)檐囁倏?，能?jié)省時間，其他等車的人與我的想法不謀而合，都選擇了它。經(jīng)常是車還沒進(jìn)站臺，但見一大群黑壓壓的人群都以四條腿速度沖車狂奔而去，那場面煞是壯觀熱鬧，白發(fā)不讓紅顏，巾幗更勝須眉，又有道自古英雄出少年，個個使出武林絕技看家本領(lǐng)，惟恐?jǐn)D不上車耽誤上班。于是，因乘坐13路車車速而產(chǎn)生的煩惱，在78路車上改頭換面，以另一種煩惱的形式出現(xiàn)啦，那就是車?yán)锶藵M為患，太擠啦！乘客們摩肩接踵，你擎著我，我峙著你，不論身材多么圓滾滾的乘客都擠成扁平體，緊密緊密地疊在一起，誰也動彈不得。不夸張地說，喘氣都費(fèi)勁。有承受不住的乘客刻薄地說：“豬年還沒到呢，你們大伙兒拱什么啊？！”這時車?yán)餁夥照媸恰皥F(tuán)結(jié)緊張，嚴(yán)肅活潑”。我曾在某報讀過一篇文章，說是古埃及修建的金字塔，修建的精密度高到什么程度呢？就是那石與石的縫隙間都塞不進(jìn)去薄薄的一個刀片。我坐過幾次78路車后，就體驗(yàn)到了這種“親密無間”的滋味了。

某日，與一個朋友閑聊，訴說因坐這兩輛車而生的苦惱，誰知此君比我還不識人間煙火，居然給我出了這樣一個主意：“那你以后別坐這兩個直達(dá)車，試著坐別的車，然后再倒車到單位吧?！蔽铱嘈Φ溃骸耙宦犨@主意，知道你早上肯定沒倒車上過班——不把你折騰死才怪，而且——你會死得很難看?！?/p>

呵呵，各位讀者，您瞧，這多像我們的人生，不論選擇哪種道路奮斗前行，“煩惱”之于我們，永遠(yuǎn)是如影隨形，只不過是表現(xiàn)形式不同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