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今俄羅斯的“斯大林熱”

史學上有句常說的話：所有的歷史都是當代史。意思是說，所有歷史都是站在當代視角并為當代需要而書寫的歷史。斯大林已進入歷史半個多世紀，可以說成了真正的歷史人物，為什么俄羅斯當今又出現了“斯大林熱”？根據上面這個道理，當代俄羅斯發(fā)生“斯大林熱”，自然“熱”在俄羅斯的當代問題上。所以，解讀近年俄羅斯“斯大林熱”的含義，無疑應從俄羅斯當代最熱點的問題，即俄羅斯人最關心的、心靈創(chuàng)痛的問題著眼。只有把握住了這個最最熱點的問題，才能把“斯大林熱”的所在，把這個“熱”的本質揭示出來。

“斯大林熱”的根源

值2004年12月21日斯大林125周年誕辰之際，全俄未來共產黨中央委員會政治局委員亞歷山大·庫瓦耶夫所說的一句話，最集中地表達出了這個“熱點”的所在。他說：“現在俄羅斯正處于一種悲慘的狀態(tài)，所以俄羅斯需要一個新的斯大林?！边@里一言中的，道出了俄羅斯為什么“需要一個新的斯大林”，也就是說，為什么現在會出現“斯大林熱”。

回答并不復雜，可集中概括為一句話：因為“現在俄羅斯正處于一種悲慘的狀態(tài)”。那么，這種“悲慘的狀態(tài)”是什么呢？

2003年11月訪問中國社會科學院的一個俄羅斯社會學學者、俄科學院院士多勃林科夫教授，在一次講話中對這個問題作了解答。俄羅斯目前這種“悲慘的狀態(tài)”，主要表現在經濟衰退，國力下降，人口減少，社會動蕩，兇殺案和恐怖事件接連發(fā)生，內憂外患頻頻出現，社會民族危機嚴重。

自從蘇聯(lián)解體，波羅的海三國、中亞和外高加索各前加盟共和國脫離蘇聯(lián)而獨立以后，俄羅斯的版圖實際上又退回到了17世紀初的彼得一世時代。它失去了氣候溫暖而又富裕的南方，用自由民主黨領袖日里諾夫斯基的話說，就是蘇聯(lián)解體又把俄國人趕入了冰凍的寒帶。

國家解體不只失去了大片國土，還丟失了一億多人口，失掉了波羅的海沿岸的出?？诤秃诤Ｒ粠У奶烊涣几邸＿@使俄羅斯幾百年打開出?？诘呐癁闉跤小＜由辖洕蠡?、工業(yè)衰敗，一下淪落到了二流國家的地步。這是所有俄羅斯人想不到、更沒有經歷過的災變。對蘇共的垮臺、蘇維埃制度和斯大林式社會主義的終結，俄羅斯人倒較為冷漠，而國家的解體、民族的淪喪，卻使俄羅斯人民有剜心之痛。

加上蘇聯(lián)解體后十多年來俄羅斯社會經濟的危機，這更增添了俄羅斯人心坎上的一層劇痛和民族自尊心的創(chuàng)傷。1990至2000年十年間，俄羅斯國內生產總值、工農業(yè)生產規(guī)模下降一倍多，工廠、交通等設備過度老化，未經改造維修，造成空中、地上、水下惡性事故不斷；工業(yè)化發(fā)生倒退，只能靠原材料和石油、天然氣出口，來維持國家生存。正如多勃林科夫院士所說，如果按現有經濟發(fā)展趨勢維持下去，俄羅斯不僅會變?yōu)槲鞣綒W美發(fā)達國家的原料附屬國，也會淪為快速發(fā)展的新興工業(yè)國──中國、南朝鮮、馬來西亞的原料附屬國。農業(yè)處于自由落體狀態(tài)，工農綜合體的物質技術基礎崩潰，國家越來越依靠糧食進口，在許多方面現已失去了糧食的自主和獨立性。目前俄羅斯外債已達1700億美元。在當前經濟全球化的世界上，俄羅斯如果再繼續(xù)維持這種經濟發(fā)展趨勢，它還會成為世界工農業(yè)產品首先是劣質產品的傾銷市場，甚至成為轉移有害非環(huán)保生產和保存放射性及其他有害廢料的場所。

俄羅斯當前在社會領域也危機重重。近十二三年社會領域出現了惡化的局面，其表現是：蘇聯(lián)時期的社會保障體系崩潰，貧富懸殊，兩極分化嚴重；酗酒、吸毒、賣淫成為社會的痛點，精神病人、流浪兒童和無家可歸者大增。據統(tǒng)計，目前俄羅斯不計算酗酒和吸毒者，心理病人總數達400萬，流浪兒童達200至300萬，無家可歸者也有數百萬之多。90年代末，妓女總數為300萬人，其中每年有25萬人以上甚至更多的人到國外從事賣淫。俄羅斯學者痛心地說：“這樣的奇恥大辱，我們國家在歷史上還沒有過。”

國家權力削弱，法制體系松弛，社會犯罪嚴重。惡性殺人案逐年攀升。無論是國家杜馬代表、企業(yè)家，還是普通百姓，什么人都可能遭到殺害?，F在俄羅斯每年有二十多萬人被殺。社會調查顯示，在1995至2002年間，有89%到92%的被調查者認為，國家不能保障他們的個人安全。出現這種社會安全危機，主要是因為葉利欽改革不斷削減國家職能，向寡頭廉價拍賣財產，使國家權力遭到了很大削弱。這造成在最迫切的社會問題面前國家成了無能為力者。

人口減少也成為嚴重的社會痛點。由于疾病得不到及時醫(yī)治等原因，死亡率不斷升高；生活和就業(yè)沒有保證，青年夫婦不愿也不敢生孩子，這使出生率降低，因此，出現人口負增長。因為生活質量降低，平均壽命降到2001年的65.3歲。由于婦女平均壽命較高，實際上男人特別是正值有勞動能力男人的平均壽命甚至下降到58歲。這屬于世界上壽命最低指標。根據人口專家推算，以2002年10月俄羅斯人口普查結果為依據，盡管俄有大量移民，目前的1.45億人口，已比1989年減少了200萬。按這種人口減少的情況，到2016年最好的情況也會減少到1.387億，最壞情況會減到1.287億。而如果保持現有人口發(fā)展趨勢，一些學者預測，到2050年人口就會縮減到1億。那時侯，“俄羅斯就將不再是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國家之一，而且對控制自己幅員廣大的領土已無能為力。國際社會將會以這種或那種形式，多半會是在保持法律體面的情況下，力圖建立對俄羅斯的控制。那時，俄羅斯據說可能事實上成為一塊由外來勢力管理的類乎委任統(tǒng)治那樣的領地”。

要知道，幾百年來，俄羅斯作為一個泱泱大國屹立在歐亞大陸之間，而東正教“第三羅馬”的思想，又使他們的民族意識、民族心理中滲透著拯救全人類的使命。蘇維埃時代“世界革命中心”的地位、二戰(zhàn)后又躋身于世界超級大國的地位，塑造出了俄羅斯人尤為強烈的大國情結、強國意識和大國主義。而面對這種國家淪喪、民族危機的悲慘狀態(tài)，俄羅斯人會如何感受，如何面對呢？

目前，俄羅斯人具有嚴重的民族危機感。近些年，他們正在探尋出路：怎樣才能重振國威，恢復大國地位？怎樣才能振興經濟，讓人們能過上體面的生活并獲得社會保障？如何才能整頓社會秩序，讓人民具有安全感？怎樣才能讓俄羅斯人抬頭挺胸，而不像目前這樣處處感到屈辱？

試想，以俄羅斯這樣的歷史傳統(tǒng)，以俄羅斯人這樣的民族性格和大國情結，上世紀它又有過對斯大林體制刻骨銘心的記憶，90年代以來又有蓋達爾、葉利欽西方式的自由主義改革的痛苦經歷，面對近些年嚴重的社會經濟危機，它會怎么選擇出路？千條萬條，答案歸到一條：要有強有力的鐵腕人物，要有強大的國家權力。所以，俄羅斯人期盼強權、呼喚鐵腕，這成了近十年來發(fā)自大多數俄羅斯人，幾乎是俄羅斯全民族心底的一個強大呼聲。

這正是目前俄羅斯之發(fā)生“斯大林熱”的最深刻根源。

“斯大林熱”的主要表現

那么，這股 “斯大林熱”，又“熱”在何處呢？我們將近些年的有關現象加以概括，可以說這股“熱”主要表現在以下幾點：

其一，“熱”在同斯大林聯(lián)系在一起的偉大衛(wèi)國戰(zhàn)爭的勝利上。這場戰(zhàn)爭的勝利不僅像斯大林所說，使俄國雪洗了1904年日俄戰(zhàn)爭失敗的恥辱，而且讓俄羅斯以戰(zhàn)勝國的姿態(tài)躋身世界最強國之列。勝利的戰(zhàn)果給俄羅斯注入了強大的國力；僅在二戰(zhàn)期間，斯大林就使俄國擴大了六七十萬平方公里的版圖。戰(zhàn)后出現了一個強大的蘇聯(lián)陣營，使蘇聯(lián)可以同世界超強美國相抗衡。這是俄羅斯民族的無上榮耀，大大提高了俄羅斯舉國上下的民族自尊心。而這段輝煌是同斯大林不可分割地聯(lián)系在一起的。所以，近年來俄羅斯無論上層或下層，最不能忘懷的是打敗法西斯的這段歷史。普京應外國記者采訪談到斯大林時，頭一句話就說“他領導蘇聯(lián)人民取得了偉大衛(wèi)國戰(zhàn)爭的勝利”；若問到普通民眾怎樣看待斯大林，往往第一句話就是，“他打贏了德國法西斯”。對于現在的一些俄羅斯人，家庭悲劇因隔代原因已經漸漸淡忘，但國家曾有過的榮譽和輝煌卻刻骨銘心。這是“斯大林熱”的最重要所在。

其二，是“熱”在斯大林外交談判中的強勢地位，特別是在戰(zhàn)時外交上的表現。在斯大林125周年誕辰時，俄羅斯政權黨“統(tǒng)一俄羅斯”的領袖格雷茲洛夫說的一席話很有代表性。他說：對斯大林的態(tài)度目前所以應當改變，是因為“他作為國家領袖，在偉大衛(wèi)國戰(zhàn)爭時期做了許多事情，他是在雅爾塔和德黑蘭談判過程中的事實上的領袖，而這些談判的結果是開辟了第二戰(zhàn)場”。眾所周知，斯大林在二戰(zhàn)中后期與美、英進行的談判，是以同羅斯福相比肩的強勢地位出現的。丘吉爾在談到那時談判的情況時說：一邊是美國獅，一邊是俄國熊，惟他——丘吉爾，夾在中間像個瘦弱的“小毛驢”?？梢姡勾罅忠蕴K聯(lián)在二戰(zhàn)中的強悍地位，是如何讓俄國人揚眉吐氣的。正是這些外交談判使蘇聯(lián)版圖大增，也借戰(zhàn)勝國之勢躋身世界超強地位。這正是在目前俄羅斯國勢下降，逢國際談判每每底氣不足，讓俄羅斯人感到無法揚眉而窩火氣憤的時候，他們對斯大林最不能忘懷的地方。斯大林在二戰(zhàn)后期以大國、強國所展現的恃強地位和領袖風范，這正是目前俄羅斯人重溫大國舊夢的最美好的回憶。

其三，對斯大林的“熱”，還“熱”在他執(zhí)政時期的“穩(wěn)定”和 “秩序”上。面對蘇聯(lián)解體后十多年來俄羅斯出現的混亂和動蕩，斯大林過去奠定的“穩(wěn)定”和 “秩序”，成了俄羅斯人記憶深處的一段綿長的懷念。斯大林時代不僅兇殺、搶劫案件稀少，連貪污盜竊的事件也較少發(fā)生。那時，一人出行，無論多晚，哪怕夜間12點以后；無論身在何處，哪怕偏僻的街巷胡同，抑或鄉(xiāng)間的小道，都無安全之虞。對普通民眾來說，斯大林時期這種“穩(wěn)定”和“秩序”是怎么得來的，人們常常并不去思考。正像一所經濟高校一位學術領導人葉夫根尼·亞先所說：“人們心理的一個特點，往往是只記住過往好的一面，而忘卻壞的一面。人們的評價只是針對目前周圍所發(fā)生的事情，而對過去某個時期有過的事態(tài)卻持較為寬容的態(tài)度?！边@里，一語道破了人們如今懷念過去的“穩(wěn)定”和“秩序”，正是針對目前社會的不安全狀況，針對今天俄羅斯到處發(fā)生兇殺搶劫和恐怖事件而發(fā)泄的某種不滿。

總之，集中為一句話，俄羅斯目前的 “斯大林熱”，“熱”的是他的“鐵腕”，“熱”的是他的強權。早在十多年前《俄羅斯報》上就登載過《人民期盼強權》一文，發(fā)出了呼喚強權的信號。十多年來，這種期盼和呼喚連續(xù)不斷，而且有日趨強烈之勢。據2004年12月24日《消息報》載，“俄羅斯輿論研究中心的調查結果顯示，人們開始更多地回憶斯大林，以他為題材的影片日益增多”。并說：“在民主價值觀當道的眼下，人們轉而懷念的是他的鐵腕?！弊髡呓又詥栕源鹫f：那么，“這意味著共產主義的重新復活嗎？不，它已經不復存在了”。這再明白無誤地表明，當今俄羅斯的“斯大林熱”，是呼喚鐵腕，期盼強權。

有人把目前俄羅斯的“斯大林熱”，解讀為“重新評價斯大林”。對這樣的解讀，可以有把握地說，是不確切的，是判斷有誤的。

不是“重新評價斯大林”

我們說它判斷有誤，是因為目前俄羅斯的政界和學界都沒有對斯大林一生的主要活動和他作為歷史人物的本質方面作出重新評價。無疑，斯大林一生的主要活動是在國內政策方面，是在創(chuàng)建斯大林體制及其模式的社會主義方面；他的本質方面是蘇聯(lián)共產黨的領袖，是蘇聯(lián)社會主義和國際社會主義的最高領導人。俄羅斯目前在這方面對斯大林的評價基本一仍過去，無大變化。就連俄政權黨領袖格雷茲洛夫在斯大林誕辰125周年之際稱贊他是“一位非凡人物”的同時，又說，“他在國內政策方面所采取的過火行為并不光彩”。這就是說，在國內政策方面對斯大林仍然是基本否定的。

新華社《參考消息》2004年12月24日以《俄政權黨呼吁重新評價斯大林》為大標題，對《消息報》12月22日《政權黨領袖呼吁重新審查對待斯大林的態(tài)度》一文所采寫的報導，有不全面的地方，對該文內容所作的概括有不準確的表述。首先，不應該講“俄政權黨呼吁重新評價斯大林”，俄文原文僅是“政權黨領袖呼吁重新審查對待斯大林的態(tài)度”。這里不當有二：其一，呼吁“重新審查對待斯大林的態(tài)度”同呼吁“重新評價斯大林”，其含義是有很大差別的：前者內涵要窄得多，后者內涵要廣得多；前者僅指人們對待斯大林的“態(tài)度”而言，后者則指對斯大林作為整個歷史人物及其全部活動的評價。其二，原文中這句話的主體是政權黨的“領袖”，而不是政權黨。因為這個黨內部的意見并不一致。只是政權黨領袖格雷茲洛夫持有上述觀點，他黨內的同僚并不一定同意?！断蟆范砦膱髮沁@樣說的：“格雷茲洛夫‘統(tǒng)一俄羅斯’的戰(zhàn)友們，在星期二（即斯大林生日——筆者）這一天，都一齊回避了對斯大林歷史作用的評論?！庇纱丝梢?，《參考消息》大標題中把“政權黨領袖”改為籠統(tǒng)的“政權黨”是不恰當的。

其次，從俄文原報導內容看，這個政權黨領袖的觀點也僅是認為，“歷史的各個時期和時代的片段改變著對過去許多問題的理解，因此，對斯大林的態(tài)度也應當加以改變”。這里顯然不是“呼吁重新評價斯大林”，而僅僅是說，時代要求改變“對待斯大林的態(tài)度”。正像我們前面已經提到的，這位俄政權黨領袖也僅僅是就偉大衛(wèi)國戰(zhàn)爭以及這期間的外交談判而贊揚斯大林為“非凡人物”，對斯大林的國內政策仍是以“過火行為”和“不光彩”而持基本否定態(tài)度的。

第三，中文報導有關鍵處的譯文錯誤。在傳達全俄未來共產黨中央委員會政治局委員庫瓦耶夫的一句很重要的話時，中文報導出現了重要的譯文錯誤。該政治局委員說：“目前許多人指責斯大林過分殘酷。需要理解那個時代。當今俄羅斯處于悲慘的狀態(tài)，所以需要一個新的斯大林?！敝形膱髮О选氨瘧K的狀態(tài)”誤譯為“飄搖的狀態(tài)”，就使人不能了解其中確切的含義。原文“悲慘的狀態(tài)”一語，正點出了俄羅斯需要“一個新的斯大林”的緣由。這里正說明俄羅斯目前需要改變對斯大林的態(tài)度，需要一個像他那樣的鐵腕和強權人物來治理的原因。

此外，我們說俄羅斯的“斯大林熱”并非“重新評價斯大林”，還可以拿2004年12月24日俄羅斯杜馬通過的決議《取消十月革命節(jié)紀念日》作為論據。這個被俄羅斯人民紀念了長達四代人之久的、幾乎已成為民族傳統(tǒng)的國家法定節(jié)日，從此消失了；這個被世界勞苦人民慶祝了將近90年的國際革命節(jié)，從此在日歷上被抹掉了。我們中國人民由于同十月革命的關系，感到痛惜是十分自然的。

如果說俄羅斯是在“重新評價斯大林”，那么怎樣理解由政權黨主導的杜馬會通過決議取消11月7日這個革命節(jié)呢？“重新肯定”、“重新評價”作為蘇共政治領袖、蘇聯(lián)社會主義模式創(chuàng)造者的斯大林，同取消十月革命節(jié)能協(xié)調起來嗎？顯然不能。但是在我們看來，對執(zhí)政當局和相當的俄羅斯民眾來說，當前的“斯大林熱”實質上是對“鐵腕”、強權、強國論者斯大林的呼喚；這同杜馬取消十月革命節(jié)的決定是并不矛盾的。前者是為了實現社會的“穩(wěn)定”和“秩序”，達到國家的強大和繁榮，體現民族的尊嚴和榮譽，后者是為了在人們的意識中抹去蘇聯(lián)時代的痕跡，消除對過去歲月的記憶。前者彰顯的是大國主義、強國意識、民族感情，而后者消解、泯滅的卻是社會主義。因此，為了俄羅斯的“秩序”和“穩(wěn)定”，為了恢復其大國地位，為了呼喚斯大林那樣的“鐵腕”來治理國家而主張改變對待斯大林的態(tài)度，同政權黨為消除原蘇聯(lián)的社會主義影響而取消十月革命節(jié)，其指導思想是相契合的。我們可以順理成章地、合理地解釋這兩者的關系，而用“重新肯定”、“重新評價”斯大林這一說法則無法對這兩者的關系作出自圓其說的、合理的解釋。

不僅如此。我們把目前俄羅斯的“斯大林熱”看作是呼喚“鐵腕”、期盼強權，還可以用來解讀俄羅斯近年發(fā)生的幾乎所有重大事件。無論2003年12月俄議會選舉中俄共的敗北，還是2004年4月總統(tǒng)大選中普京的“無懸念當選”；無論是為紀念斯大林逝世50周年而舉行的種種活動，還是從近期斯大林125周年誕辰所披露出來的各種言論——從它們所表現出來的社會政治傾向和思想情緒來看，都可以用上述論斷對它們作出合情合理的解釋。甚至連其他一些較次級的事件也可作出順理成章的解讀來。比如，2003年12月，普京特意安排在莫斯科鋼鐵學院召開有他出席的“統(tǒng)一俄羅斯”提名總統(tǒng)候選人的會議，就象征性地暗示了他的“鋼鐵”意志；在2004年3月大選前，普京又進行戰(zhàn)略導彈演習，這是讓俄羅斯人重溫大國舊夢；而逮捕寡頭霍多爾科夫斯基，則是表示國家和總統(tǒng)的強大權力不容許其他任何人非分染指。這無一不是回應俄羅斯選民目前的心理需要，表示俄羅斯呼喚的就是像普京這樣的“鐵腕”。

綜上所述，結論就是，近年俄羅斯出現的“斯大林熱”和其他重大事態(tài)所反映的社會政治思潮和情緒，實質上是表明，俄羅斯是在呼喚“鐵腕”，期盼強權，而不是“重新評價斯大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