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雨霖
新近印行的《顧廷龍年譜》(沈津,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年10月)有六類錯誤,今舉例以概。
一、人稱混亂。作年譜者取材于譜主的自敘文字,摘錄則當施加引號,撮述必須轉換人稱。第311頁引用譜主日記中“屋漏浸水”云云加了引號,而同頁的“乘道訪李英年,承以陳嵩慶信稿散頁贈館”分明也是日記中語——只要看那第一身的敬辭“承”,不用引號,變成第三者的敘述了。第320頁“錢鍾書來,見借《譚仲修師友尺牘》一冊”的“見”也是第一人稱所用的,不可不打引號。第400頁:“郭紹虞言,牟潤孫已代達鄙意,可請?zhí)嫒?,俟明日課后再定。”曰“鄙”曰“俟”,分明照搬了譜主日記中語,可為什么不打引號呢?
二、文獻疏漏。顧廷龍廣交游,為作年譜者理當博搜廣采。夏承燾《天風閣學詞日記》1961年8月屢記顧廷龍言行,兩月后亦兩見,即顧廷龍所謂“時相過從”,而這部年譜未著一字。第719頁錄譜主自敘與夏承燾相識于1939年秋,而按夏承燾日記,實為1939年7月29日?!多嵳耔I日記》記顧廷龍?zhí)幏松?,?947年6月9日、1948年1月1日、3月14日、5月29日、6月10日,作者皆未及。
三、人名錯誤。看所附《人名索引》,知作者于譜主來往的人物并沒下多少考索工夫。徐南屏、一帆就是徐益藩,作者一分為三了。王庸字以中,作者把他當兩個人了。周節(jié)之就是周振甫,吳眉孫是吳庠,許潛夫是許炳塑,作者都不知?!度宋镄鳌氛f是“以師友為主”,可有些令人費解,像索引里僅僅出現(xiàn)兩次的王貴忱憑什么就入選了呢(作者所“不詳”的早見于《夏承燾集》第七冊第1061頁)?而屢屢出現(xiàn)的朱子毅、任心白、袁帥南等倒算不上“師友”了。稱沈劍知“解放后在海軍任職”,顯然沒怎么動腦子一沈劍知為上海市文管會委員,后供職于上海博物館。索引的疏漏自是難免:孫蜀丞條漏“48/2/3”,周節(jié)之條遺“47/5/10”,鄭逸梅(第717頁)不見于索引。
四、書名錯誤。像第175頁“商輯《王同愈遺稿》”、第311頁“聞有《名人手札》若干冊”之類并非書名。第219頁的“承惠贈梁溪《顧筠及蕙生字冊》”一句有三種錯誤:斷句錯誤(顧筠、顧蕙生是無錫人);不該加書名號;應打引號。第171頁的“《小吾亭近刻》”也非書名,“小吾亭”是“小三吾亭”之訛,顧廷龍很可能指冒廣生的《小三吾亭詞話》。第329頁的《吳董卿集》也不應加書名號,因為吳用威的這本集子名叫《蒹葭里館詩》。第450、452頁等幾次出現(xiàn)的“《廿五史外編》擬目”應作“《廿五史外編擬目》”。第226、228頁等的《澗於日記》、《澗於集》的“於”應作“于”。第193頁《解春文鈔》的“春”是“舂”之訛。第500頁:“繳還《遍行堂集》,告以釋淡歸所作《水龍吟詞》已查到”,應作:“繳還《偏行堂集》,告以釋澹歸所作《水龍吟》詞已查到”。
五、字詞錯誤?!跋染笔堑谝蝗朔Q專用的,而作者筆下竟多次出現(xiàn)“先生先君”(第300、305頁等),就是“他的我死去的父親”啊!第274頁“李宣龔招飲,座有劉垣……及先生”,“及先生”贅誤,昧于“招飲”之意也。第595頁“唐弢有信致先生,請查楊世驥此人”,“此”當作“其”。這書錯字真不少,看來不能歸咎于打字校對人員。第271頁“杜於篁”是“杜于皇”之訛。第416頁“龔孝珙”為“龔孝拱”之誤。第247頁“牽卒”為“牽率”之訛。第252頁“應有”是“座有”之謬。第268頁“讀書得見”當作“讀書得間”。第303頁“捋”應作“埒”。第340頁“頌”是“領”的錯誤。第467頁“真膺”是“真贗”之訛。
六、標點錯誤。破句者如175頁的“終日碌碌,不能安心,伏案奈何”,“安心伏案”遭破壞了。失讀者如第716頁的“承惠錄音機久已想望,忽然得之”,“久”字前應加點號。第195頁:“昨又檢得胡適之兄辨正,是書之出于偽造若干紙,今補呈”,“是”前逗號破句了。第244頁“聽其成否?”問號誤植。
作文寫書不是很簡單的事,最好能在文化常識具備、學術識解卓越后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