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戰(zhàn)殺人蜥

雅淑碧

希羅德的妻子恩蒂遭到巨蜴的襲擊命喪黃泉。為給愛妻報仇。希羅德同巨蜴浴血奮戰(zhàn)。終于殺死了巨蜴。而使希羅德感到痛心的是巨蜴襲擊人類，正是因為當?shù)赝林藲⑺懒怂那閭H……

希羅德不僅是個動物學(xué)博士，而且還是個動物保護主義者。他到澳大利亞原始叢林來考察已經(jīng)有好幾個年頭了。他曾徒步穿越過澳洲大陸，曾多次陷入食人鼠的重重包圍中，卻又一次次地脫險，被當?shù)厝朔Q為“赤腳叢林漢”。他同他的妻子恩蒂第一次見面是在澳大利亞北部的一片叢林里。多年來，他已被赤道上如火的驕陽烤得渾身黝黑，散亂的頭發(fā)和滿臉的胡子，加上一口流利的土著語，使人很難分出他到底是來自西方文明世界，還是一個地地道道的當?shù)赝林恕?/p>

當時恩蒂才十六歲，身上穿著用寬大的蒲葉制成的衣服。當她從灌木叢中突然跳出來的時候，他才發(fā)現(xiàn)了她，她長得實在太美了：微微下凹的眼睛像山泉一樣明亮清澄，微黑的皮膚光潔細膩，迷人的笑靨閃透著青春的光焰……總之，她渾身上下無不充滿了一種無法比擬的原始的返璞歸真的美。一時間，他的心一陣怦怦直跳。她手里拿著一根細長的木管，木管的上面鑿了許多洞，像中國樂器中的蕭和笛一樣，只是一端削得尖尖的，叫笛囑維嘟。在土著部落里，這是一種很流行的可吹奏的樂器，必要的時候還可用來防身。她沖他一笑，調(diào)皮地說：“大胡子，從哪里來的?難道不怕因塔卡嗎?”

希羅德明白，她說的因塔卡就是一種澳洲巨蜥。一條成年澳洲巨蜥身長在兩米以上，四只長足將軀體高高地撐離地面。它長著兩排鋒利的牙齒，奔跑起來一躥一躥的，行動非常敏捷、靈活。這里的土著人常捕殺這種巨蜥作為他們的食物。恩蒂告訴他說，她所在的部落叫印圖比土著部落，就在叢林的附近。希羅德正希望能到當?shù)氐耐林柯淙タ疾?，了解那里的風(fēng)土人情和狩獵習(xí)俗，于是隨她一起去了。

不一會兒，他們便來到印圖比人居住的土著部落。只見中間的一道空地上聚集了許多人，中間擺著一個奇怪的祭壇，上面供奉著一條被獵殺的兩米多長的完整的巨蜥。這時，一個神態(tài)威嚴的長者走了過來，對恩蒂說：“孩子，今天是什么日子，你卻跑到別處去，讓大家等了你老半天，還不快去沐浴!”

這個長者是這座土著部落的首領(lǐng)，叫布萊卡，也正是恩蒂的父親。原來，今天是恩蒂擇婿的日子。按印圖比土著部落的習(xí)俗，姑娘滿十六周歲的這天，就得舉行擇婿儀式。擇婿這天，所有的小伙子都得到祭壇下來，整齊地站成幾排，由姑娘進行挑選。

希羅德正在向當?shù)氐膸讉€土著人了解這一習(xí)俗的來龍去脈，恩蒂已從林子里出來了。她經(jīng)過梳洗，換上一身新的葉裙，顯得更加美麗整潔、容光煥發(fā)，也更加嫵媚動人。恩蒂走到祭壇前，先朝祭壇鞠了三個躬，然后轉(zhuǎn)過身來。只見她的父親、部落首領(lǐng)布萊卡提高嗓門，用愛撫的語調(diào)對恩蒂說：“孩子，全部落的小伙子都聚集在你的面前，你就為自己挑選幸福吧!”

恩蒂眼里充滿了幸福的喜淚。她羞澀地朝大家望了一眼，走進人群。她走到哪，便將人們的目光帶到哪。因為此刻，人們關(guān)注的焦點是愛神會將幸福賜給哪一個幸運者。然而，恩蒂一直走到隊列的盡頭，也沒能將自己珍藏了多年的愛投出去，全場靜得幾乎能聽到土著獵手們怦怦的心跳。就在這時，恩蒂的目光落到站在最后面的希羅德身上。愛神的突然降臨，使這位來自英國的動物學(xué)家一時手足無措，他的心不由一陣狂跳。只見恩蒂將手中的笛囑維嘟往他手里一塞，便羞怯地跑開了。頓時，所有的笛囑維嘟都吹起了印圖比歡快的曲調(diào)。望著手中的笛囑維嘟，希羅德興奮不已。自己一個人在廣袤的澳大利亞原始森林里探險多年，無緣遇上意中人。當?shù)谝淮我姷蕉鞯俚臅r候，他的潛意識就已經(jīng)告訴他，他需要的正是像恩蒂這樣熱愛自然，熱愛叢林，能和自己一起到原始森林探險的姑娘。按印圖比族人的婚禮習(xí)俗，他們一起在祭壇前接受人們的祝福。希羅德并莊重地宣誓：要把恩蒂當做自己生命的一部分，永遠地珍愛和保護她。人們在熊熊燃燒的舞火前載歌載舞，慶賀他們的婚姻美滿幸福。

婚后，希羅德繼續(xù)留在印圖比族人的部落里，從事對動物的考察工作，恩蒂則陪伴在他的左右。

然而，他們誰也沒有料到，危險正在向他們步步逼近。原來，部落的人射殺的那條用來給他們的婚禮作祭祀的巨蜥是一條母蜥蜴。而那條公蜥蝎則一天到晚在附近的林子里轉(zhuǎn)悠，尋找機會給它的母蜥蜴報仇，部落里已經(jīng)有好幾個婦女和兒童被它咬死。印圖比族部落的獵手們曾對它進行了圍獵?？墒?，那條公蜥蜴非常狡猾，獵手們常常無功而回。

這天晚上，恩蒂興奮地告訴希羅德說，她在一處荒原上發(fā)現(xiàn)了一個三米多高的巨大的白蟻巢。白蟻含有豐富的蛋白質(zhì)和許多種人體所需要的氨基酸，是當?shù)赝林褡遄钕矚g的食物之一，恰恰希羅德對這種白蟻巢也非常感興趣。

第二天早晨，他們帶上一副弓箭就出發(fā)了。他們穿過濃密的灌木叢，走過一座座荒丘，一片草叢攔住去路。當二人撥開面前的草叢的時候，發(fā)現(xiàn)在離他們約十來米遠的地方，有個體長約兩米多，全身呈灰綠色的龐然大物，到處布滿了像老樹皮一樣丑陋的皺褶，一條長長的尾巴拖在后面，四只巨大的爪子支撐著地面，將身體高高地抬起。恩蒂悄悄地告訴希羅德說，這就是那條想趁機向部落的人復(fù)仇的公蜥蝎。公蜥蜴也看見了他們，一雙眼睛立刻放射出令人心寒的光。恩蒂忙搭箭開弓打算射死它，希羅德忙阻止說：“算了，放它一條生路吧!”

于是他們避開那條公蜥蜴，從一旁繞了過去。

不一會兒，他們來到白蟻的巢前。恩蒂將希羅德帶到這兒后，自己就到附近的樹林邊去采蕨樹葉了，希羅德則在白蟻巢前觀賞起來。這果然是一座白蟻的“摩天大樓”，足有三米多高，幾抱圍粗，就像一座用土粒壘成的大煙囪矗立在荒原上！希羅德看得正起勁，突然身后的林子里傳來恩蒂的慘叫聲。他扭頭一看，頓時驚得目蹬口呆：只見那條巨蜥不知什么時候躥了出來，一口叼住了恩蒂的胳膊，并不住地左右拋動，在地上狠狠地摔打，恩蒂可憐的身體就像個布娃娃一樣任其擺布。希羅德狂呼一聲，不顧一切地沖了上去。

不等希羅德跑到跟前，巨蜥叼著恩蒂轉(zhuǎn)身鉆進了叢林，沿途的草叢、樹枝和巨蜥經(jīng)過的地上灑滿了恩蒂的血。希羅德憤怒地喝叫著緊緊地跟在后面。巨蜥快捷地躥爬著，穿過一片灌木林。這時，一堆突兀的亂石擋住了巨蜥的去路。巨蜥放下已經(jīng)昏迷的恩蒂，回頭惡狠狠地盯著希羅德。希羅德以為它要放棄恩蒂了?？墒?，當希羅德靠近它的時候，它竟然再次叼起了恩蒂的脖子，繼續(xù)朝密林深處疾奔。希羅德緊緊地跟在后面，突然發(fā)現(xiàn)了恩蒂掉在路上的弓箭。他于是將弓箭拾起來搭箭開弓，一箭射中巨蜥的一條后腿。巨蜥慘叫一聲，扔下恩蒂，心有不甘地向密林里逃去。就在它逃走的一瞬間，希羅德猛地認出那就是他曾經(jīng)阻止恩蒂射殺的那條巨蜥!此刻，恩蒂渾身是血，一條胳膊被咬得只剩一點皮肉連著。她臉色蠟黃，已不省人事。眼睜睜地看著愛妻被巨蜥折磨成這樣。希羅德的心比刀割還要難受，他撲到恩蒂跟前，抱起她拼命地朝部落跑去．然而，這里離部落有十來公里，沿途都是人跡罕至的荒原和一望無際的原始森林。不等他跑出林子，恩蒂因流血過多，死在途中，

失去惟一的女兒，老首領(lǐng)布萊卡一下蒼老了許多。他拍著希羅德的肩膀，開導(dǎo)說：“孩子，別難過。從這件事，你應(yīng)該明白一個道理，那就是對野獸講仁慈應(yīng)該是有條件的!”

希羅德心里十分清楚，這條殺人巨蜥受傷離去后，是不會善罷甘休的，它一定還會來襲擊這里的印圖比人。如果不殺死它，必將有更多的人會像恩蒂一樣死去。他暗下決心，一定要鏟除這條殺人惡魔，為印圖比人除害，給恩蒂報仇!

聽說希羅德要去殺死巨蜥，布萊卡要派一批勇士和他一起去，被他拒絕了，他說，以前部落圍獵巨蜥不成，都與去的人太多有關(guān)。布萊卡覺得他的話很有道理，只是拿出一支在毒蛇的毒液里浸泡了很久的毒箭給他。希羅德同時將恩蒂送給他的定情物——那支笛囑維嘟也帶上，便上了路。

希羅德來到巨蜥經(jīng)常出沒的叢林等待它的出現(xiàn)。當時正是盛夏，似火的驕陽將澳洲北部的荒原炙烤得像一架大火爐。為能殺死巨蜥，希羅德忍受著暑熱的蒸烤，到處搜尋著。然而，那條巨蜥似乎意識到危險的來臨，遲遲不肯出來。

在叢林的一處有個大水潭，希羅德知道方圓十幾平方公里也只有這么個水潭，他想巨蜥抵御不住炎熱和干渴，是一定會到水潭來汲水和洗澡的，于是他就在這里守了起來。

兩天后的一個晌午，離希羅德不遠處的灌木叢突然晃動了一下。不一會兒，一條灰綠色的巨蜥終于出現(xiàn)在他的視野中。從它行走的姿勢看，它受過傷的腿已經(jīng)好得差不多了。它不時張開嘴將蛇一樣的舌頭吐出來，它一定是熱得無法忍受，打算到水潭來舒舒服服地洗個澡。望著那條曾經(jīng)殺死過自己妻子的仇敵，希羅德眼里頓時充滿了復(fù)仇的怒火。他忙掏出毒箭，屏住呼吸，仔細地瞄準?？纯慈f無一失了，這才發(fā)射出去。誰知不巧的是，巨蜥正低頭飲水，那一箭從巨蜥頭頂飛過，射在它身后的一棵樹干上，巨蜥聽見響動，馬上轉(zhuǎn)過身來。它很快就發(fā)現(xiàn)離它不遠的希羅德，于是幾步就躥到他的跟前。此刻，希羅德一心想著替恩蒂報仇。他索性將弓一扔，飛身朝巨蜥沖了過去。那巨蜥來勢兇猛，一口咬住了希羅德的一條腿。幸虧頭頂有一根橫過來的樹枝，希羅德忙用雙手抓住樹枝，才沒有被巨蜥掀翻。他忍著劇痛將身體懸了起來，抬起另一只腳朝巨蜥頭部狠狠地蹋去。巨蜥挨了一腳，終于將口松開。希羅德放開樹枝，閃電般地跳到地上，猛一俯身，用雙手掐住巨蜥的頭并將它按在地上，接著一個側(cè)身跨到它的背上。巨晰拼命地抖動著脊背試圖把他掀下來。然而他的雙手掐住巨蜥的頭，雙腿將它的身體夾得緊緊的。巨蜥見將他掀不下來，抖動長長的尾巴，尾尖鋼鞭似地抽了過來，一下?lián)粼谙Ａ_德的后腦勺上。希羅德頓時被抽得雙眼金星直冒，可他仍死死地掐住巨蜥的頭不放。巨蜥的頭在松軟的紅沙地里扭動著，不一會兒，沙地上便被扭出了一道深坑。巨蜥掙扎了一陣，突然向前猛地一躥。這里離水潭不遠，巨蜥馱著他，竟一下子躥進水潭里。在水中，掐住巨蜥的頭就不那么容易了，希羅德心中頓時感到一陣恐慌。突然，他急中生智，伸出手指去挖巨蜥的眼睛。然而，巨蜥在水中眼皮幾乎是閉著的，厚厚的眼皮使他的手指根本無法挨著巨蜥的眼珠。這時，狡猾的巨蜥開始往深水里沉潛。希羅德知道自己如果同巨蜥一起沉到水底，就無法制服巨蜥了。緊要關(guān)頭，他突然想起恩蒂送他的那支笛囑維啷，于是忙從腰里抽出來，用尖利的一端朝巨蜥的右眼狠狠地戳去。只聽巨蜥發(fā)出一聲凄慘的嗥叫，停止了下沉，在水中一陣亂撲騰，血從它受傷的右眼窟窿里流出來，水面頓時一片鮮紅。希羅德抓住機會，又用笛囑維嘟朝它的左眼戳去。巨蜥疼痛難禁，在水中掙扎得更加厲害，有幾次差點將希羅德從背上掀下來。希羅德穩(wěn)住身體，雙腿夾緊了巨蜥的腹部，用笛囑維嘟不斷地戳它的左右眼部。直到巨蜥雙眼被戳爛，身體不再掙扎為止。

精疲力竭的希羅德好不容易才將死去的巨蜥拖上岸來。他深深地吸了口氣，將滿是鮮血的笛囑維嘟高高地舉起，朝著叢林吹了起來，他在告慰亡妻，他已經(jīng)給她報仇了。

然而，望著靜靜地躺在岸邊的巨蜥，想起和恩蒂舉行婚禮的那天供奉在祭壇上的那條母蜥，希羅德卻高興不起來。因為動物學(xué)家的良知告訴他，如果不是人為的濫捕濫殺，如果部落的人不將那條母蜥當祭祀的供品，也許恩蒂不會死。真正為恩蒂的死負責的，恰恰應(yīng)該是人類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