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船賺來魚滿倉

張法良

《三國演義》中草船借箭的故事膾炙人口，婦孺皆知，諸葛亮借助垂江大霧作掩護，佯裝進攻，輕易賺了曹操１０萬狼牙箭。這究竟是小說的虛構(gòu)還是真有其事，我們不得而知。而在我的家鄉(xiāng)——湖北洪湖卻有一種奇特的捕魚方法——“劃白船”，倒是我親身經(jīng)歷，頗有草船借箭的味道。那是４０多年前的事了——

我的姑父住在洪湖岸邊一個叫盧家墩的村子里，世代以漁耕為生。小時候，我最喜歡到姑父家去玩，特別喜歡隨表哥們下湖打漁、采蓮。

記得我在初中畢業(yè)的那年夏天，我照例到姑父家去度假。一進門，二表哥就高興地對我說：“這回叫你玩?zhèn)€痛快，今晚就隨我們下湖去劃白船?！眲澃状?好新奇！我剛要打破砂鍋問到底，大表哥馬上攔住二表哥的話說：“不行，不行，他(指我)的水性不好，夜晚下湖怕出危險！”二表哥堅持說：“不要緊的，有我們兩個水貓子保護他，不會出問題。再說，今晚不會有很大風雨?！?/p>

兩位表哥的對話，使好奇心本來就很強的我更加增添了獵奇心理，急忙對大表哥說道：“不，我一定要跟你們?nèi)澃状?！你先告訴我，白船怎么劃?”“等一會你就知道了。”大表哥接著又吩咐二表哥：“多帶兩塊木板，以防不測?！?/p>

天快黑的時候，兩位表哥把白船從后院的雜屋里抬出來，那是一條長不過3.3 m余、寬不過1.7 m的舴艋小劃子(小船)，船身用白漆刷得雪亮。大表哥對我說：“這就是白船，黑夜里魚兒看見了白光就自己往船上飛。”哦！我明白了，原來是利用魚兒們的趨光性誘捕它們，這辦法真聰明。

那晚正是農(nóng)歷六月三十日，久旱不雨的悶熱夏夜，天上沒有月亮，寥寥的幾顆星也被云彩遮住了，百里洪湖看不到“長煙一空，皓月千里”的萬千氣象，湖面上也沒有“浮光耀金，靜影沉壁”的水上輝煌，青幽幽的湖水波瀾不驚，蘆葦叢中不時傳來幾聲野鴨子嘎嘎的叫聲；一群群體小如麻雀的水雞子悠閑地游來游去，遠處的湖面上也有一只白船在劃動，我們互不答話，彼此悄悄地作業(yè)。

大表哥叫我用手電筒不時在湖上照射，叫二表哥用橈片不時的打擊船頭，模擬閃電雷鳴，他自己則一邊劃船，一邊搜索湖面，掌握魚情。那情景既緊張又興奮，真有點像電影里的水上游擊隊在伏擊日寇。

我小聲問大表哥：“既然要模擬雷聲閃電誘魚兒飛船，那為什么不趁雷雨天劃白船呢?”大表哥告訴我：“雷雨好是好，但那是拿性命打飄飄，太危險了！”

大約一個小時過去了，不見一個魚兒飛上船，我有些耐不住性子了，又問大表哥：“今天會不會有收獲?”大表哥很自信地說：“根據(jù)我的經(jīng)驗判斷，今天準有收獲?！?/p>

正說著，只見呼啦一聲水響，一尾金翅大鯉魚凌波飛起，又成拋物線落進我們的船倉。平日只說鯉魚跳龍門，今日親眼得見，那鯉里跳水的姿式優(yōu)美無比，我高興得喊叫起來，被大表哥立即制止，我伸手摸了一下剛進倉的“客人”。好家伙，怕有２．５～３ ｋｇ重哩！

不一會，又聽呼啦一聲水響，一尾大銀鯽又飛進了船倉。大表哥用手摸了摸我的頭，小聲說：“怎么樣?好戲還在后頭哩!”

我們兄弟3人在湖上屏聲靜氣，沉著劃船，不斷模擬閃電雷鳴，越戰(zhàn)越勇，全然沒有一點疲勞和瞌睡的感覺。到天快亮的時候，已是滿倉金鯉銀鯽。大表哥一聲令下：收兵!我們就滿載著豐收的喜悅，迎著滿天的曙色劃船回村。這真是：不用鉤來不用網(wǎng)，白船賺來魚滿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