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眼睛能看多遠

黃　土　靖澤明

看一個人的眼睛，可以看出這個人全部的精、氣、神。

所有的教科書，尤其是文學作品，都如是說。

這個表述很真實，很準確。刑警童光明說，一個人的眼睛是善是惡，是智是愚，是深是淺，只要你認真去看，你都可以看出個八九不離十。

用這個表述來形容童光明，其準確率甚至可以超出上面這個標準。童光明的眼睛真的很小，而且一點也不聚光。但認識童光明的人都說，他的這雙小眼睛特別毒。這個“毒”字不能用《辭?！防锏哪莻€解釋去定義，這個“毒”字的含義是形容他的眼睛特別厲害。

一眼看出你心肺

武漢鐵路公安處武昌刑警大隊大隊長童光明和往常一樣，在武昌火車站巡查，發(fā)現(xiàn)兩名婦女一人抱一個孩子，準備乘坐186次列車去河南鶴壁。常人看來，這是兩個再普通不過的乘車人，但童光明卻發(fā)現(xiàn)這兩個人有“鬼”。

童光明對那兩個女人說，請你們到刑警大隊去一趟。這兩個女人肯定不干啦：“我們又沒犯法，你憑什么要我們去刑警大隊？”童光明說，我是警察，在執(zhí)行任務呀！那兩個女人看上去也是經(jīng)過了一些世面的，威脅說：“如果你查不出我們有什么問題，我們可是要告你的！”偵查員們發(fā)現(xiàn)，這兩個女人是從云南來的?；疖嚻辟徸栽颇闲洌沁B號，所攜帶的行李也相同。天氣很熱，兩個嬰兒都用一樣的毯子包著?！澳銈z是老鄉(xiāng)呀？”童光明問?！笆裁蠢相l(xiāng)？我們不認識?！薄昂⒆邮钦l的呀？”童光明又問。兩個女人開始發(fā)狠了：“你說是誰的？我們自己生的呀?！蓖饷餍α诵?，說：“現(xiàn)在有一種高科技叫DNA聽說過嗎？”兩個女人聽到這里，開始大鬧：“你是什么警察呀！就知道欺負我們女人，我們要去告你！”高科技就是能解決問題，八個小時后，檢驗結果出來了：大小四個人，沒有任何血緣關系。其實結果出來之前那兩個女人就招了，在童光明送她們去省公安廳法化室的路上，她們開始改口說兩個孩子是撿的。到了這時候，誰都知道這是假話了。童光明派一路人馬去云南宣武，一路人馬去河南鶴壁，行程幾千公里，奮戰(zhàn)11晝夜，破了一個驚天案：一個販賣婦女兒童團伙，通過鐵路，先后販賣了39名婦女和兒童。公安部白景富副部長說，武漢鐵路警察了不起。童光明也因此立了一等功。

事后有人問童光明，你怎么就斷定那兩個女人有“鬼”呢？童光明說，我先是看到那兩個孩子身上多處潰爛，看到那兩個女人買票的時候把孩子隨手往地上一丟。俗話說兒女是母親的心頭肉，如果是親生兒女，她們會是這個態(tài)度？心里有了疑問，我便有意走到那兩個女人面前，看了她們一眼，在我們的眼睛對視的一剎那，她們的眼里突然表現(xiàn)出受到驚嚇的一閃。這時候，我就斷定她們心里肯定有“鬼”了。

一眼就看到了人的心肺里，你說童光明這雙小眼睛是不是很厲害！

千里眼是怎樣練成的

童光明剛剛從警的時候，在案子面前，可以說是個“睜眼瞎”。

剛參警不久，童光明給老刑警王德生當徒弟去車上反扒。上車前，王德生丟給童光明一套破爛不堪的臟衣服，讓童光明穿上。師傅說，當個好刑警，就是要學會十八般武藝。上車后，童光明很認真地觀察著左右前后，什么異常也沒發(fā)現(xiàn)?？删驮谒麥蕚潆x開的時候，一名乘客的錢包被偷了，看到穿得衣衫襤褸正準備離開的童光明，這個樣，他不是小偷誰還能是小偷？一把抓住童光明，大聲喊叫：“抓小偷呀！”這下麻煩了，車廂里的乘客都擁上來打，要不是師傅王德生從前面車廂趕過來，沒準他當時就被打斷了胳膊。

這件事，讓童光明吃了虧，也讓童光明開了“悟”。當警察，沒真本事不行呀！從此以后，他根據(jù)火車站的特有環(huán)境，注重在日常工作中積累經(jīng)驗，摸索出車站執(zhí)勤“看著裝、看攜帶物、看眼神、看臉色”的“四看法”，特別有效果。從這時開始，童光明的眼睛開始有了名氣。

“武昌火車站有個童光明，那家伙眼睛毒得很！”好人壞人都如是說。

童光明說，當警察的，得有一雙千里眼：犯罪分子看不到的，你要看到；犯罪分子能看到的，你先看到。社會在前進，時代在發(fā)展，犯罪分子的作案手段也在不斷翻新，你要想克敵制勝，永遠立于不敗之地，就得永遠比犯罪分子快一步。在這樣的背景下，肉眼已經(jīng)遠遠不夠用了，你還得借助科學，科學才是千里眼。

童光明說，“與時俱進”，這個命題太正確了。

2003年7月4日，童光明和戰(zhàn)友們偵破了一起特大盜竊案。犯罪嫌疑人利用鐵路貨場，瘋狂盜竊油罐車上的柴油和煤油，數(shù)額巨大。團伙首要犯罪嫌疑人王杰接受審訊時提出要見童光明，他說：“我研究童光明已經(jīng)3年了，聽說犯了事只要落在他手上，不‘死也要脫層皮。這3年來，我一直在打聽童光明有什么愛好，想方設法要搞定他。沒想到這家伙油鹽不進，結果還是我落在他的手里。你們讓我見見他，我什么都告訴你們?！蓖饷髻I了一包煙揣在口袋里，走進監(jiān)室同王杰長談了幾個小時。王杰說他經(jīng)?？磮蠹埳系陌咐?，其中有幾篇文章就是寫童光明破案故事的，他對這幾個案子都進行了研究，知道了童光明破案從哪里進入，一般采取哪幾種手段。他本來是極力回避童光明這幾招的，沒想到還是栽在了童光明的手里。王杰無論如何要童光明說說是怎么摸到自己的。童光明簡要地說了破這個案子的思路。王杰聽罷嘆口氣：“童大隊長，我永遠也達不到你那個境界，我服你！”

這件事卻讓童光明好多天睡不好覺：我們在研究打擊犯罪的同時，犯罪分子也在研究怎么對付我們，假如我們不學習，那實在是太可怕了呀！童光明不斷給自己加壓，《刑法》、《刑事訴訟法》、《犯罪心理學》、《邏輯學》、《計算機運用》……一本本地啃。他還在隊里建起情報資料庫，查找資料由原來的半小時縮短到3.5秒，達到了刑事破案“以快制勝”的要求。

童光明的眼睛因此更“毒”了，現(xiàn)代科技使他的眼睛成了千里眼，飛得更高，看得更遠。網(wǎng)上追逃僅11月份一個月，就抓捕網(wǎng)上逃犯50名，取得了路局第一的好成績。

心和眼睛一起飛

眼明，首先在于心亮。

2003年6月，童光明和戰(zhàn)友們破獲了一個19次盜竊鐵路運輸物資價值高達30多萬元的犯罪團伙，主犯田國忠在團伙成員大部被抓后，瘋狂叫囂：誰抓我，我就與他同歸于盡。他伺機將地方一位組織力量抓捕他的派出所長妻子砍成重傷。后來，田國忠又搞到了一把“五四”式手槍，持槍連作大案。面對歹徒的囂張氣焰，童光明暗下決心：一定要啃下這塊“硬骨頭”。經(jīng)過周密偵查，偵查員們獲悉了田國忠藏匿于某磚瓦廠的信息。童光明立即帶領5名民警前往抓捕。隊里只有兩件防彈衣，童光明強行讓兩名年輕隊員穿上。包圍了田國忠的藏身之處。兩名穿著防彈衣的隊員沖在最前面，等待童光明發(fā)出命令。誰知童光明下令出擊的同時，突然一個箭步?jīng)_到了最前面，他一腳踢開大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上前將田國忠撲倒在地，在隊友們的協(xié)助下，繳了田國忠已經(jīng)上膛的槍。事后，有人問童光明：“明知他手上有槍，你難道一點也不害怕嗎？”童光明說，當時一心只想抓住罪犯，別的什么也沒想。不過有一點我是清楚的，我是隊長，我有責任保護戰(zhàn)友。話說得很平常，可他沒忘記自己的身份，把自己的責任看得一清二楚。

今年春運期間，童光明和戰(zhàn)友們查獲了一起涉及火車票的案子。知道內情的人說，這個案子有戲看了：兩名涉案人員，一個是鐵路局老領導的兒子，于童光明有恩；一個是童光明的親弟弟，手足之情。有人私下里對童光明說，童大隊，反正這個案子也夠不上刑事，不如做個順水人情，罰點款算了。那些因為倒票受過童光明和戰(zhàn)友們處罰的人則把眼睛睜得大大的，要看童光明這一回在六親面前什么態(tài)度。其實，大家的擔心和觀望都是多余的，童光明心中有桿秤，眼前有準繩：法律面前，法大于情。老領導的兒子、童光明的弟弟統(tǒng)統(tǒng)被治安拘留15天。這下人們不能不服氣了。不過問題又來了，別人服了氣，家里人不服氣：“你連自己的弟弟都不能照顧一下，你這個警察白當了?！蓖饷鞑贿@么看，他看得更遠：正因為我是一名警察，所以我沒有權利搞特殊。你說童光明說的是大話？一點也不。多少次面對數(shù)萬元的賄賂，他總是說，誰不愛錢，但我是一名警察，我更珍愛我頭上的國徽！他原來就是這么想的，他現(xiàn)在看得更透徹。

一個人的眼睛能看多遠？同樣一雙眼睛，有的人只能看到眼前的草木，看到生活的表層；有的人卻能看見遙遠的星星，看到世事的精髓；有的人只用眼去看，而有的人卻用眼和心一起去看。童光明就是一個心和眼睛一起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