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干山路的比翼畫廊,還是第一次去。
說是毛坯房,空蕩蕩的不會有啥東西,一看之下果然如此。不止百來個平米吧,只見幾根柱子,空白墻壁,水泥地板。門口在賣票,30元一張,問我要不要飲料。眼睛瞄了瞄,虎牌或者三得利以及可口可樂,一聽一聽紅紅黃黃放在那里。
我說不了,我只喝礦泉水或者奶制品。
我也沒有買撂在旁邊的幾款CD。中間有小河的《飛得高的鳥不落在跑不快的牛背上》,八月份,暑假里,一邊聽一邊發(fā)呆??催^他和他的樂隊“美好藥店”在一起,記在腦海中,這個裝束怪異的細瘦男子,習慣戴著帽子,耳朵上經常掛一個耳環(huán)。一上臺就十分自我。想強調的是:是自我不是忘我,自我會忘了所有其他的人,而忘我就會惦記其他的人了,它們之間的界限比如水和油之一樣,絕不會也不能混淆。所以我喜歡在臺上唱歌的小河,卻并不喜歡在臺上表演的陸晨。陸晨,上海本地樂隊“頂樓馬戲團”主唱,他們的唱片也擺在一旁,并未去注意是哪張。
“頂樓馬戲團”的處女作《橘色的天空》曾經讓許多人非常感動,在網絡上,你會經常發(fā)現有人引用“馬戲團”的歌詞“我們永遠年輕,我們永遠純潔,沒有人能消滅我們……”
但這個世界對你的改變,不是三下五除二一氣呵成的,卻是通過經年累月漫長無度的堆積,沒有什么人能足夠誠實地維持最初,除了變得更好就只有墮落,此外并無第三種可能。想到這個你也許會絕望得接近嘔吐。
幾個月前,新天地的ARK音樂餐廳,天氣有點熱,不比今天的寒冷,當那個莫名其妙的下午,陸晨幾個興致勃勃地拿著話筒用上海話罵起街來的時候,“永遠”二字一去不復返。
至于“美好藥店”給我印象深刻的演出,已經留在了去年,差不多時間,十一二月左右,地點是還沒有拆的音樂倉,泰康路。那個地方和這里不一樣,暗得多了,里面打著熒光,白衣服一進去會泛出幽藍色,如果再來一點酒精,整個人都會當場迷惑起來,輕飄飄地不知所以。想到這里,我突然記起今天的演出叫做“黯淡的夜晚”。
“從2000年起以黯淡的夜晚為名的不插電演出及詩歌朗誦已經舉行了三次,這次是第四次……演出性質:民謠以及以音樂為手段的行為表演……演出者:小河(北京)、萬曉利(北京)、周云蓬(北京)、頂樓的馬戲團(上海)+徐坦(上海)+鄭道興(廣州)……前3位是從北京來的民謠歌手,馬戲團這次將與藝術家徐坦以及廣州藝術家鄭國谷的父親合作即興民謠作品?!?/p>
終于走了進去。
最深處的角落里搭著臺,配備簡單。來不及細看人群已經迅速地圍攏過來,一不小心被擠到右側。音箱正對面前,黑黑大大一家伙,笨拙得可愛,忍不住沖它笑笑,并且,很快就領教到了它那不忍卒聽的音色。
三位北京歌手都是摩登天空下屬廠牌Badhead 的簽約歌手,周云蓬第一個上臺,戴著墨鏡,有人輕聲告訴我為什么:和波切利一樣,他也雙目失明。這個原因使我微微地愣了一愣,不過仍然無法專心去聽他唱什么,比較平庸的歌聲,覺得。在等小河的過程,發(fā)現他本人就站在左近,服裝及其色調都非常出挑另類,耳飾換成了自行車牌,顯目的“稅”字。及至他上臺,氣氛慢慢地就變得熱烈起來。前面有些太擁擠了,耳膜也難受,不得不返回后面偌大的空曠里。陌生的熟悉的身影掠過,點點頭打招呼或只是漠然相視而過,地面上易拉罐和煙蒂同時迅速地增長。白色燈光過于明亮,幾乎是晃眼的,門口還有人進來,紅紅黃黃下去了不見了消失得干干凈凈。開始茫然地東張西望。
一幀細節(jié)——身形很小的女孩子,剪了短發(fā),貼著對面的墻壁坐著,腳邊放個粗獷的大包,表情倦怠,閉著眼,動也不動。我在想,是否她也和我一樣明白:今晚來到這,只是這城市里一個“地下歌迷”的慣常動作,屬于周末,屬于休閑,屬于周末可能的休閑方式。而其實,來了或沒來,從未曾錯失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