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壞女孩

處心積慮地逃票、突發(fā)奇想地冒險、隨心所欲在惡作劇、懵懵懂懂地初戀……回首花季，袁立垃言——

我在杭州讀完了小學和中學，那里記載下了我成長中很重要的一段時光。

上學的時候，似乎總是很饞嘴。在外面玩，找好吃的東西，就經(jīng)常要坐公共汽車。車票錢對我倒不是多重的開銷，但我卻樂于和售票員玩逃票的游戲。在年少的我看來，這的確是一場很刺激的智力和經(jīng)驗的大比拼。

我經(jīng)常會坐到售票員的眼皮子底下，有句話不是說“最危險的地方其實是最安全的”嗎？我往那里一坐或者一靠，售票員就完全不把我放到他警惕的視線之內(nèi)了，他總是不住地用懷疑的目光掃視著那些站得遠遠的人。車子進站，售票員忙著在車廂里穿梭買票，來不及回到工作臺上的時候，我還主動地幫他開關車門。

逃票成功后，我神清氣爽地走在街上，感覺生活實在是太有趣了，這世上還有什么能難得住我的事情嗎？

人在孩童時代，大約總有一些想冒險，想躍躍欲試地做些稀奇古怪的事的念頭。這種不安分仿佛與生俱來，又或者是因了外界生活的平淡無奇，有意要找一些不同凡響的事情來做？我那時就是這樣的一個孩子。

到了矯正牙齒的年齡，一次，牙醫(yī)在忙著給病人醫(yī)牙，在一邊等候的我，久久地注視著病人身下那可升可降的椅子。我關注這椅子很久了，一直想不通它是怎樣構造的一張椅子，竟然能夠隨意轉動，可高可低。我注意到牙醫(yī)是通過椅子邊上的一個按鈕來控制它的，我的手開始癢癢起來。我特別想接近那張椅子，想去觸碰一下那按鈕，看看究竟會有什么發(fā)生。

終于，趁牙醫(yī)去拿器械的當口，我“噌”一下走到那張椅子邊，伸手猛一碰按鈕。只聽“哐當”一聲，那椅子上大張了嘴巴的病人隨著椅子一同跌落下來，一張本是大大張著的嘴也嚇得緊緊合攏了?！澳阋墒裁矗俊毖泪t(yī)一下沖了過來，雖然他帶著口罩，但仍可看出他臉上的怒氣。我一點都不覺得害怕，相反，我的心舒坦極了。因為，我終于搞清了一件我一直想要弄清楚的事。

除了冒險，那個時代也還有一些蒙朧的溫馨。

小學二年級的時候，有一天放學后我又回教室，忽然看見了一幅畫一般的情景。

正是下午四、五點鐘的時候，夕陽的光透過教室的玻璃窗，很柔和地打了進來。一個男孩子，背對了我伏在課桌上，正一筆一劃地用力寫著什么。夕陽下，他挺拔的后背仿佛沐浴在一片金色的海洋里一般。

我近乎癡傻地站在那里，一動不動，甚至不敢呼吸。這夕陽下的一幕，從此像是刻鑿在了我的記憶中，從未褪色，也永遠不會隱去。

不久，那個有著挺拔后背的男孩子成了我的同桌。他是新來的插班生，是一個帥氣十足的少年。他的手很巧，總能把鉛筆削得細致入微，筆尖留得長長的，像他的人一樣漂亮工整。

上中學的時候我們不在一個學校了，但我每天還是能看見他，因為他就住在我家的對面。

清晨，從陽臺上看見他騎了單車去上學的背影，我心里就會有一天的光明。黃昏，我趴在陽臺上，見他扛了單車上了對面的樓，而后他家三樓的燈光一亮，我心里便有什么東西落下了，而后安心地回到自己屋里去。

偶爾我們也相約著出去玩，但彼此并沒有任何的表白，是那種很單純的少男少女間的友好和傾慕。

這樣的狀態(tài)一直持續(xù)到了那一天。那天，我們一同出去玩，我們各騎一輛單車，我在前他在后。過一個路口，我偶一回頭，忽然被不遠處的他驚了一下。

在我的視野里，他的頭忽然變得好大，頭發(fā)刺棱著，喉結鼓脹，淡淡的一層胡須也從唇邊不管不顧地拱了出來。顯然，這個他已不再是原來的那個他，他什么時候變成這個樣子了呢？那個有著挺拔的、干凈的后背的男孩子到哪里去了呢？

我失望而迷茫地呆在了原地，十分不解地想。

不久，我們就斷了聯(lián)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