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在試圖尋找浪漫,在我還不知道什么是羅曼蒂克,不知道誰是帕格尼尼,也不知道羅密歐與朱麗葉又是何許人物之時,唯美主義的種子已埋在我的心里,再被幻想的露水一澆,便不可抑制地生根發(fā)芽了。
當亞當和夏娃在伊甸園偷吃了禁果;當泰坦尼克號即將沉沒,兩個年邁的老人相擁赴死;當痞子蔡遇上了身患絕癥的輕舞飛揚,又不得不看著她化作天使飛向天堂;當《藍色生死戀》《東京愛情故事》一次次地觸動我的淚腺時……我曾天真地認為,這些柏拉圖式的愛情故事,便是我要尋找的浪漫。
當韋立本拋棄了深愛的瑪莉安,僅僅是因為她沒有嫁資,我感到可悲,因為他們的相遇和一見鐘情是如此美麗,而又如此脆弱。于是,我知道有一種東西,是永遠維系著古典與現代的。時代是不一樣的時代,環(huán)境是不一樣的環(huán)境,人們卻樂此不疲地重復著;但它僅僅是愛情,而不是浪漫。
海子說:
七月不遠
性別的誕生不遠
愛情不遠———馬鼻子下
湖泊含鹽
因此青海湖不遠
湖畔一捆捆蜂箱
使我顯得凄凄迷人
青草開滿鮮花
青海湖上
我們孤獨如天堂的馬匹
(因此,天堂的馬匹不遠)
我就是那個情種:詩中吟唱的野花
天堂的馬肚子里唯一含莓的野花
(青海湖,請熄滅我的愛情?。?/p>
讀完這首詩,我想哭泣。海子(原名:查海生)是真正的詩人,在短暫的歲月中,他深愛的四個女孩都一一離他而去了。在那個文化斷層的年代,“請熄滅我的愛情”這是怎樣的絕望,詩人是不能享有愛情的。這一切,注定了他臥軌殉詩的悲劇。青海湖能熄滅他的愛情,卻不能掩蓋他的浪漫。是的,愛情是短暫的,而浪漫卻是永恒的。
痞子蔡說過,網絡上的邂逅,應該可稱之為浪漫,因為浪漫通常帶著不真實,而網絡并不真實,所以由此觀之,網絡上的邂逅是具備了浪漫的條件的。我卻不以為然,浪漫只是一種感覺,但未必不真實的、朦朧的都可冠上浪漫的頭銜。
“你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明月裝飾了你的窗子,你裝飾了別人的夢?!边@是卞之琳充滿哲理的浪漫;“撐著油紙傘,獨自/彷徨在悠長,悠長/又寂寥的雨巷,我希望逢著/一個丁香一樣地/結著愁怨的姑娘?!边@是戴望舒透著淡淡憂怨的浪漫;“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像一朵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道一聲珍重,道一聲珍重,那一聲珍重里有蜜甜的憂愁/沙揚娜拉!”這是徐志摩懷著離愁的浪漫;“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尋找光明?!边@是顧城富于智慧的浪漫……
浪漫如斯,我不再尋找;浪漫如斯,我不再彷徨;浪漫如斯,當冬日的陽光就這樣不期而然地出現在晴朗的天空時,我發(fā)現,原來浪漫竟是如此簡單而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