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蟑螂腿

紀(jì)日堅

李四來到了“喜悅來餐館”用餐。李四要了兩個小菜一碗白米飯，外加一支“藍(lán)帶啤酒”。

很快，服務(wù)員就在李四的面前擺上了小菜酒飯。李四看著那兩個新鮮的脆嫩欲滴而且熱氣騰騰的小菜，不禁胃口大開，但他不急，并不想“暴殄天物”來個狼吞虎咽的，他要慢慢地品嘗，啖盡地方特色小菜的色香味，這樣才對得起自己的胃。

李四正吃得酣，忽然瞪圓了雙眼，在那色香味俱全的小菜里，竟然有一條蟑螂的腿。

“啪”一聲響起，李四用勁把筷子按在桌上。

老板聞聲戰(zhàn)戰(zhàn)兢兢趕來，小心地說：“這位大哥，發(fā)生什么事了？”

李四用眼睛一溜，老板就看見了安躺在盤里的蟑螂腿，他臉上沒有絲毫的尷尬及歉疚的神色，而是挺直了腰桿，雙手抱拳，大聲說：“恭喜恭喜，您中獎了，您中了小店最富創(chuàng)意的大獎了。”

李四莫名其妙，盯著老板的雙眼，嘴里“哦”地一聲。老板溜了溜眼珠，有聲有色地朝伙計說：“給這位大哥送上獎品，沙河粉一份，冬蟲夏草燉野鴨一盅，外加山楂糕甜品一碟?！?/p>

李四看著一古腦擺上桌的獎品，頓覺胃口全無，說：“這蟑螂腿到底是什么意思？”

老板說：“您仔細(xì)瞧瞧，要是真正意義上的蟑螂腿，就沒有這色澤，您再看看，這腿部的切口刀工整齊均勻，并不是一只蟑螂在逃命時棄下的腿，這是刻意而為的，這正是小店的特色菜。”

李四說：“這么說，這蟑螂腿是你故意炒進(jìn)菜里去的了？”

老板說：“正是。其實(shí)，這并不是真的到處爬行的蟑螂的腿。像齋菜館，那兒不也有魚有肉有蝦嗎，但那都是用素食材料制成的，小店雖有發(fā)展昆蟲宴的意向，但考慮到顧客的顧慮，就用面粉加各種調(diào)料經(jīng)煎炸雕刻精制成了這蟑螂腿，正巧，您是小店的第一個幸運(yùn)者，恭喜恭喜！”

李四說：“這是一道特制的菜肴了？”

老板說：“不錯，不信，您吃吃看?！?/p>

李四半信半疑地夾起蟑螂腿，猶豫著。老板用目光及臉上的表情鼓勵他，向他表明這是道奇特的佳肴。李四就緩慢地把蟑螂腿放進(jìn)了嘴里。老板咽了一大口痰，迫不及待地說：“怎樣？味道不錯吧?！?/p>

李四說：“挺特別的，但好像有中醫(yī)配制入藥的那股涼水味。”

老板忙說：“這就對了，這正是這道菜的奇特之處，叫藥膳，看來，小店明天就可以把它推廣了。謝謝您敢為天下人之先，謝謝您對小店的支持與鼓勵?！?/p>

李四又慢慢咀嚼起來，不禁皺起了眉頭，感覺不對勁，狐疑地說：“這好像不是面做的，這分明是一條蟑螂腿的味道?！?/p>

老板說：“其實(shí)，說穿了，我們眼前的一切還不都是虛幻的，您看這小菜的確是鮮嫩，但您知不知道它背后的故事？那是農(nóng)民一把屎一把尿喂養(yǎng)大的，這聽起來雖不雅，但正是這屎尿培育出來的菜最為上等，話說回來，難道您吃這些嫩菜時，會想到它背后的屎尿？”

李四說：“這倒不會。”

老板說：“但這又是些的的確確存在的東西，我們不會因?yàn)椴耸鞘耗蚺嘤鰜淼亩怀圆?，同樣的道理，我們更不會因?yàn)橐粭l油炸的面粉蟑螂或者真的是一條蟑螂腿而影響我們的食欲和情趣。”

李四想想也是。

老板又說：“再說，您的盤里現(xiàn)在哪有什么蟑螂腿？您眼前什么都沒有，幻由心生，我們剛見到的或許是虛無縹緲的東西，您的心里也就不應(yīng)該還裝著什么蟑螂腿了，對不對？”

李四勉強(qiáng)舒開了眉頭，笑了，說：“老板，你真會說話，咸魚到你的嘴里也會翻生。或許你是對的，我們眼前的一切都是虛幻的，我根本就沒看見什么蟑螂腿，也根本沒吃過什么蟑螂腿，心里也就沒什么蟑螂腿了?！?/p>

老板整張臉都在笑，說：“大哥悟性真高，是做大事業(yè)的人?！?/p>

李四被老板一捧，心里喜滋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