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的最后一個情人

●宋海風(fēng)

或許是晚餐時紅酒的作用，在一陣唱歌跳舞后盡情地被發(fā)揮出來了。那個美妙的夜晚，我們這幾個女人都興奮得要命。一個個臉紅撲撲的，杏眼、鳳眼都含著春，話兒也像剛打開的啤酒瓶里的酒一樣咕嚕咕嚕往上冒，相互間開著帶顏色的玩笑。看著火候差不多了，海風(fēng)給大家出了一個命題作文：請在座的各位美麗女士講述你生命中最浪漫的愛情故事，讓姐妹們與你共享"愛情大餐。"

美麗而豪爽的菲菲，第一個站了出來。我們?nèi)f萬沒有想到菲菲的愛情不但夠浪漫，而且夠經(jīng)典，我們每個人都掏空了自己的耳朵開始靜靜地聽--

其實，眼下這個時代，幾乎每個婚姻內(nèi)的女人都會受到婚姻外的誘惑，只要想，幾乎每個女人都有婚外情的機會。我如果想，我會有很多機會，可我至今仍固守著一份婚姻，因為我有一個值得固守的家，還因為我的生命中曾有過一個他。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取代他的位置，他是我一生中的"初戀情人"，也將是我生命中最后一個情人。

90年代初，我在西安一所大學(xué)里上學(xué)，那時，我是班長。我有很多追求者，但心高氣傲的我，卻不肯輕易為誰芳心萌動。只有斌--一個陜北男孩，他的一身帥氣和英俊，攪亂了我一顆女兒心。有一陣，睡在我下鋪的琳，因為我整夜翻來覆去地折騰而差點神經(jīng)衰弱。但女孩的內(nèi)秀，使我不會主動向他表白，我把一切都放在心里。純是另一個男孩，把一支支丘比特之箭射向了我，他到處嚷嚷他和我在談戀愛。純和斌是好哥們、好朋友。斌有意在躲我。在籃球場上，我默默地注視著他：跑動像獵豹一樣矯捷，轉(zhuǎn)身、投籃，哇，帥呆了！一群低年級的小女生在拼命喊著他的名字。他就像一株木棉樹，有那么多的長春藤想纏繞他，我嘆了一口氣，轉(zhuǎn)身離開了，一陣落寞襲上心頭。就這樣，畢業(yè)的日子到來了，我默默收藏起自己苦澀的情感，準(zhǔn)備面對一種新的生活。

有一天，和斌同一宿舍的另一個男孩匆匆地跑來叫我說："快！你快去看看吧，斌喝醉了，又哭又喊。"我是班長，我沒有多想就跟他去了斌的宿舍，我推門進去時屋里酒氣醺天。斌正坐在床上，手里拿著半瓶酒，酒瓶口不知什么時候被打破了，玻璃劃破了他的臉、胳膊，在他臉上有一道道血印子，淚水把他的臉弄得一片模糊。我被他的樣子嚇壞了，我上去奪他手里的酒瓶，他一把抱住我，原來這個大男孩的淚是為我流的！接下來，我們開始彌補愛情課。那段時間，仿佛空氣里到處都散發(fā)著愛情的芬芳。

記得有一次在水房里，我溫柔的演習(xí)著小媳婦的角色，給他洗衣服，他則抱著一個大西瓜預(yù)演小丈夫的角色，用小勺一勺一勺給我喂西瓜吃，那時我以為他就是那個陪我一起變老的人。

畢業(yè)的日子一天天近了，我的心被愛情塞得滿滿的，腦子里盡是一些瘋狂的念頭。斌的父親在榆林有一定的權(quán)力。早些時候父親征求他的意見是想留在西安還是回去，他堅決要回去，因為他父親在那邊為他聯(lián)系好了一切，他必須回去。我告訴媽媽我要去陜北，老媽死活不同意，我就在所有的分配單位里選了一個最差的。

分別的日子終于來了，汽車走到了我視野的盡頭，他走了，帶走了一顆春心蕩漾的女兒心。接下來的一個月，我變成了一個"無心人"，整天失魂落魄，丟三落四。有一次騎自行車時走了神，當(dāng)發(fā)現(xiàn)前面有人時已來不及剎車，我自行車的前輪從背后插進了一個老頭的兩腿間。我"蹭"一下跳下車來，嚇出了一身冷汗。天吶！幸虧我車騎得慢，幸虧老人寬厚……

在我們分別的一個月里，幾乎每天都給對方寫信。他在信里叫我"小月亮"，傾訴對我綿綿的思念。夜晚，我總要溫習(xí)一遍他給我寫的信，然后，把信放在枕頭底下，才能進入夢鄉(xiāng)。夢里看到無數(shù)的星星亮晶晶的，他是這一顆我是那一顆，醒來卻常常發(fā)現(xiàn)夢境無痕。

一個月后的一天，那個和我一樣備受相思煎熬的人兒，就讓他爸派了一輛車來接我去榆林。我向單位撒謊說要去姥姥家?guī)滋?，我向媽媽撒謊說單位派我出差，偷偷地踏上了去陜北的路。汽車駛?cè)腙儽钡囟危匀坏孛埠桶税倮锴卮ㄍ耆煌?，地闊天高；裸露的黃土、石頭，破舊的窯洞，那種蒼涼、貧窮強烈地震撼了我，我感到一種恐懼，難道我的一生要在這里度過？

斌的父母對我的到來表現(xiàn)出極大的熱情。兒子帶回來了一個漂亮的西安姑娘，這讓斌的父母感到臉上很有光彩。兩位老人為了成全我們的"好事"搬到外面去住了。我住在他妹妹的屋里，晚上總從里面關(guān)著門，不是不想，是不敢，什么都沒有發(fā)生。

一個特別美麗的秋日的下午，斌帶我到鎮(zhèn)北臺去玩。晚霞映照下，斌臉上流光溢彩，我的眼睛里同樣飛揚著幸福，他猛地把我擁到他的懷里，把他的唇印在了我的唇上。我們忘情地吮吸著，好像對方的嘴里有蜜糖，舌尖糾纏在一起。我們吻得熱情似火，柔情似水，十分鐘、二十分鐘、一個小時……這個長吻如上帝的魔咒一般把彼此都刻到了對方的心里，永生難忘。

歡娛時日短，分別天地長。一個星期后，我離開了榆林，斌把我送到綏德。當(dāng)他轉(zhuǎn)身離去的時候，一條長街上，只有我的斌最帥，淚雨濕了我的臉，我知道我會永遠失去他。

回到西安后，我寫信告訴他，家里反對我們，我們斷了吧。實際上是陜北的那種窮嚇怕了我，很快我就和現(xiàn)在的丈夫結(jié)了婚。斌一直告訴我他沒有結(jié)婚，我心里好內(nèi)疚，直到去年另一個同學(xué)告訴我他兩年前就結(jié)婚了。我質(zhì)問他為什么騙我，他告訴我他感覺自己從來就沒結(jié)過婚。

他的話讓我這些年始終心里很沉重，我真希望他能過得好。（責(zé)編王文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