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明的女賊

● 王松平文● 大 偉 圖

有個女子叫霍麗丹,年輕漂亮,卻怕苦怕累,不愿工作,以偷竊為職業(yè)。

這天,她意外地讀到一篇《賊被賊騙》的外國小說,講的是,有一個小偷正在一個富翁家里翻箱倒柜,尋找錢物。突然,身后傳來了說話聲:"我回來得真及時呀,雖然我十分不愿意撞見一個賊"小偷頓時嚇得發(fā)僵了,回頭一望,只見一個年輕漂亮的太太正站在門旁。那年輕的太太好像被小偷這副吃驚發(fā)愣的神情逗樂了,而沒有發(fā)怒。不僅如此,最后她竟還讓小偷幫助打開保險柜,要他把里面的首飾和鈔票遞給她,然后讓他離開了。可是三天后,小偷突然被逮捕了,他被指控犯有偷竊富翁珠寶和巨鈔罪,因?yàn)楦晃碳依?到處都是這個小偷的指紋。直到這時,小偷才知道那個年輕美麗的太太,并不是女主人,而是比他技術(shù)高明得多的同行。他這個大傻瓜蛋,被那個女賊當(dāng)猴耍了。

霍麗丹對那個女賊佩服得五體投地,并決定引進(jìn)這一國外行竊高招,做一個高明的女賊。

這天,霍麗丹把自己打扮成一個富婆的樣子,來到一幢樓房前,先裝著找人的樣子轉(zhuǎn)了幾圈,然后停在一戶人家門前。她見門未上鎖,便輕輕地推了一下。門開了,往里一瞧,只見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戴著一副白色手套,正在翻箱倒柜。憑霍麗丹的經(jīng)驗(yàn),這個男人不是屋里的主人,而是一個小偷,要不怎么會戴著白手套忙忙碌碌地亂翻,把衣服、書籍等東西全扒拉在地上呢?zé)呆|痔鬃饕凳俏防備公安的,對這一點(diǎn)霍麗丹很了解。霍麗丹好不得意:自以為高明的賊啊,豈知還有我"黃雀"在后呢犛謔,她從容地走了進(jìn)去,學(xué)著小說中那個女賊的樣子,頗為俏皮而略帶嘲諷地說道:"看來我回來得真不是時候啊"為了試探一下對方到底是誰,聰明的霍麗丹把"回"字音說得很低,而且很快,不注意聽,是根本聽不清楚這個字的。正忙著找東西的男人聽到這一句話后,不由得打了一愣,回頭一看,然后結(jié)結(jié)巴巴地問道:"你……你是……"霍麗丹笑了,認(rèn)定這個男人是小偷無疑,便邊往里走,邊說:"本來我是不愿意撞見賊的,可是事情往往就這么巧……"說到這里,很有些狡猾地沖著男人笑。

男人見她這么說,這么笑,又這么看著他,更顯得慌亂了,手上的東西也隨之掉到了地上,惶惶恐恐地說:"你……你是這家女……女主人"

霍麗丹嘲諷地反問道:"你說呢,先生"

"我……"男人立刻賠著笑臉乞求道,"太太,您看,我并沒有拿走您的任何東西,您就高抬貴手,放我走吧。我是被逼的,您千萬別報(bào)警,我再也不干這樣的事了,我發(fā)誓。"

霍麗丹不慌不忙地從寫字臺上的香煙盒里抽出一支煙來,說道:"我倒是可憐那些見財(cái)起心而初犯錯誤的人……"

"那您放我走吧,好心的太太"男人大喜,邊說邊脫下手套,掏出打火機(jī),討好地為霍麗丹點(diǎn)燃香煙。

"嗯,看你還心誠。"霍麗丹吐出一口煙霧,邊吹著邊道,"只是要幫我做一件事。"

"您說吧太太,只要您放我走,就是10件也行。"

"那我就不瞞你了。如今男人真不是個好東西,手上有了幾個臭錢,就守著碗里,望著鍋里,想著缸里,把我當(dāng)外人,拿大把大把的錢去玩野女人。瞧,家里的錢他都鎖著,像防賊似的,我想上舞廳都……"霍麗丹演得還真像,說得動情傷心,幾乎要哭了。

男人聽了,安慰道:"太太,我明白了,您別難過。"說著,竟也鼻子抽了兩下,很是同情的樣子。"你等著,我這就給你開鎖拿錢。"說罷,就從一只大木柜里翻出一只黑色密碼箱,費(fèi)了一陣工夫,終于打開了箱子,乖乖犂錈嬗瀉枚嗪枚嗟那,還有一枚很大的金戒指。男人討好地對霍麗丹說:"太太,您看,您真有福氣"

"謝謝"男人感激地鞠了一躬,便輕松地走出去,并隨手帶上了門。

霍麗丹見今天一切順利,全部經(jīng)過與那篇小說里描寫的一模一樣,高興得手舞足蹈,要不是怕真正的房主回來,她真想大聲唱幾句?？墒?這里不是久留之地,于是她提起密碼箱,快步朝門外走去。剛出門,不料那個男人站在走廊的通道上,沖著她一個勁地傻笑。霍麗丹頓時又驚又怕,不知這個男人想干什么,便脫口問道:"你……你怎么還不走"

男人笑道:"我走了,你怎么辦啊熐裝的"

霍麗丹怒道:"你……你這個流氓"

"別說得那么難聽,你不是自稱是我的老婆嗎熀俸佟"

"你"霍麗丹不由得一愣,不知所措。

"哈哈哈哈……"男人一陣大笑道,"你是女主人熌闃道我是誰嗎熚沂欽飧黽依錟兄魅恕牪恍擰熚藝飫鎘謝Э詒,有房卡,請過目。"說著一下從身上摸出好幾個本本來。

霍麗丹大驚失色,手上的黑色密碼箱"叭"的一聲,掉在了地上。停了停,她一變剛才的神態(tài),對男人求道:"好兄弟,我什么都不要,什么都沒拿你的,你放我走吧"

男人道:"忙啥犖一褂懈鑫侍庀胂蛺太請教,你冒充女主人這個點(diǎn)子是怎么想出來的"

"我……"霍麗丹立即把她讀到那篇小說想實(shí)踐一下,以及把他當(dāng)作小偷的情況說了一遍,最后再三懇求男主人開恩,給她重新做人的機(jī)會。

男人聽罷,立刻又哈哈大笑起來,笑得霍麗丹莫名其妙,驚問:"你……你笑什么"

男人說:"你想知道我是誰嗎?"

"你是誰"

"告訴你,"男人大聲說道,"我是一個挺不錯的滑稽劇演員,平時也好玩玩兒,人家都叫我阿滑。實(shí)在是天大的巧合,我們劇團(tuán)正在排練上演根據(jù)你讀過的那篇外國小說改編的滑稽劇,我又恰是主演劇中的那個男偷。剛才我戴了手套亂翻,就是在練習(xí),在尋找感覺。你看,這只密碼箱里的錢,也是我用的道具。"說著,阿滑打開箱子,將每扎上面的一張真錢取出,下面的竟全是白紙。

"噢"霍麗丹此時全傻了

阿滑見她這個樣子,幽默地一笑說:"真是對不起,讓你栽了啊牪還,我倒是謝謝你,有你的配合,使我練習(xí)得很好,敢說這個小滑稽劇我一定能演得成功、出色,到時我請你的客。"

阿滑說得眉飛色舞,霍麗丹則感到無地自容,心里那個苦哇,就像啞巴吃黃連。萬幸的是,阿滑沒難為她,讓她走了。走時,阿滑還把她送出門外,最后又送了一句值得霍麗丹玩味一輩子的話:

"大姐,人生是美好的,也是來之不易的。好好地珍惜吧……"

選自《山海經(jīng)》1999年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