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笑譯
當(dāng)愛被分享的時候,會變得更偉大,你只有學(xué)會了分享,你才能學(xué)會放棄。
究竟是什么東西呢?我和爸爸好奇地走向月臺,看到了寄給我們的那只木板箱。爸爸撬開了箱蓋,一下子驚呼起來:“是一條狗!”
我拿起箱子上面的標簽,讀出了那條狗的名字——維多利亞。
它是一只長著方鼻闊嘴的英國長毛獵狗。身體長得很高,渾身那白絲綢般的長毛,在月臺上刺眼的燈光下,閃著變幻無常的怪誕的色彩。
我知道它是屬于我的了。
我們高興地回到了家。爸爸高聲地喊道:“看看我們從車站上帶來了什么!”
我3歲的弟弟吉米看到了維多利亞,馬上吃驚地逃開了。吉米害怕維多利亞,使我感到很高興。因為他如果不喜歡維多利亞的話,那么,它就只屬于我了???歲的我,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似乎有些明智,增加了責(zé)任感了。
爸爸查看了寄狗的地方——佛吉尼亞的一個養(yǎng)狗場。原來,我的祖父在去世之前的幾個星期,買來了維多利亞,送給爸爸。
媽媽說:“這條狗是不錯,但我還有更多的事要做,怎么還能再照應(yīng)它呢?”
“我們不能養(yǎng)著試試嗎?”我請求著說。
“好吧。”媽媽說,“那我們就先試著留它一個星期吧!”
第二天早晨,發(fā)現(xiàn)外面下了很厚的雪。媽媽讓我和吉米帶維多利亞出去。我們高興地在外面堆了一個雪人。這時,維多利亞淘氣地抓住吉米的帽子,跳到一邊去了。吉米去追它,它卻躲開了。吉米傷心地哭了起來,跑回了家。
維多利亞好似沒事一樣,坐在那兒,還把吉米的帽子叨在嘴上蕩來蕩去。它昂起了頭,疑惑地看著我,好似在問:“怎么我們玩得開心的時候,他卻離開了呢?”
我緊咬著嘴唇,心里很擔(dān)憂。媽媽肯定不喜歡它這樣胡鬧,何況,今天還是留它下來的第一天呢!
果然,不多一會兒,媽媽就帶著流著眼淚的吉米出現(xiàn)在門口?!斑@不是只好狗,怎么去抓吉米的帽子?”媽媽說。維多利亞好像知道自己受到責(zé)備,低下了腦袋,那肥嘟嘟的鼻子頹喪地沉到了胸脯。
等到媽媽進去了,維多利亞馬上又精神起來,跳到我的身邊,用鼻子擦我的褲子,然后也擦擦吉米。它并沒有什么怨恨。但我卻有些嫉妒。
一個星期很快就過去了。除了那次帽子事件以外,維多利亞一直表現(xiàn)得很好。但是,媽媽從來不叫維多利亞的名字,總是稱它“那只狗”。
星期六,是決定維多利亞命運的日子。一輛很大的運貨車,停在我們家的門前。維多利亞就在房子和貨車之間跑來跑去。它的嘴上,咬著一只漂亮的紅色的高跟鞋。然后,它將那鞋子放在媽媽的腳邊?!昂昧??!眿寢寣S多利亞說?!斑@就是他們訓(xùn)練你的內(nèi)容中的一項,對嗎?”接著,她把紅皮鞋放在一旁,指著自己的另一只腳,玩笑般地說,“去把另一只鞋拿來!”
一會兒,維多利亞就去把另一只鞋銜來了。媽媽高興地拍了拍它的背,“噢,你是一只很聰明的狗,把你學(xué)到的本領(lǐng)全用上了!”
“你的意思是我們能留住它?”我冒昧地問。
“我想是的?!眿寢屨f。
從此以后,媽媽再也沒有抱怨過它。并且,還給它喂食,幫助它洗澡。她找來一條舊毯子,鋪在廚房的一角,讓它睡覺。每當(dāng)媽媽坐在椅子上休息時,它就會把它的肥鼻子擱放在媽媽的腳上。
時間很快地過去,而維多利亞卻不斷地做出使我們吃驚的事情。它每天都能為爸爸取來報紙。當(dāng)我們幾個孩子爭吵時,它就用低低的吠聲來進行干涉。有一次,吉米陷在我們家后面的沼澤地里,它連忙把媽媽帶到那里去。
在6月的一個下午,我們聽到了恐懼的哭聲,原來是兩條咆哮著的德國牧羊犬,緊緊追著吉米,并且已咬破了他的短褲。爸爸連忙拿起一把鐵鍬跑去攔截。但是,一條狗已撲倒了吉米,正要咬他的屁股。我驚恐地尖叫了一聲,這時,一道白色的閃電竄了過來——維多利亞好似一顆子彈射了過去,3條狗颶風(fēng)般地旋轉(zhuǎn)著,維多利亞勇猛地和那兩個侵犯者混戰(zhàn)成一團,相互咬住彼此的皮毛。最后,那兩條牧羊犬尖叫著,渾身血肉模糊地逃走了。
維多利亞沒有追趕。它不住地顫抖,僵直地站著。吉米從爸爸的懷抱里掙扎著下了地,快步奔向它,抱著它的脖子。維多利亞也用肥鼻子使勁地擦他的臉,舔他的耳朵,直到吉米開始笑了起來。
維多利亞并沒有受傷。只是吉米的臀部被咬了一道長長的傷口。不過,從此以后維多利亞也不再離開吉米一步。
兩天以后,當(dāng)我看到媽媽不在的時候,我跟吉米說:“維多利亞是我的狗。當(dāng)初它剛來的時候,你甚至還不愿意靠近它!”
“不!”吉米反對地看著我,高聲喊道:“它也是我的狗!”
“你們是怎么回事?。俊眿寢屄牭搅?,跑過來問道。
我流著眼淚,嘟囔著說:“吉米想要它!”
“吉米和你一樣,也喜歡它??!”媽媽溫柔地說,“我們都愛維多利亞。愛被分享時,不必去分割它,而是應(yīng)該使愛變得更多!”
我們和維多利亞在一起相處已經(jīng)有兩年多了。因為爸爸找到了新工作,我們搬到了新澤西州,在高速公路的旁邊租了一所小房子。維多利亞經(jīng)常被限制在小院子里活動,顯得悶悶不樂。有一天,它偷偷地溜了出去,被汽車撞跛了腿。從此,它只要聽到有汽車經(jīng)過的聲音,就會嚇得發(fā)抖。整整3個星期,它幾乎就沒有起來活動??吹剿绱司趩剩F醫(yī)說: “看來這只狗已經(jīng)對生活不感興趣了?!?/p>
我們?nèi)铱紤]了很多天,決定將維多利亞送回以前住的地方,請鄰居收留它。在一切都聯(lián)系好以后,我們乘著貨車,來到了原來一戶鄰居的家。我們都彎下了腰,圍住了維多利亞,親熱地與它道別。維多利亞用一種疑惑的表情看著我們,我們緊緊擁抱了它。
最后,我終于牽著吉米的手,帶他坐進了貨車。這一刻,我們比以往更貼近了。媽媽替吉米系上了安全帶,然后和我坐在一起。我們能從窗口看到維多利亞,它快速地搖著尾巴跟我們告別。這時候,我緊緊地用手捂著臉,心里難過極了。
“記得我曾經(jīng)跟你提起過愛的嗎?”媽媽在我的身邊,輕柔地勸說著:“當(dāng)愛被分享的時候,會變得更偉大。而現(xiàn)在你是在和愛它的人,一起在分享著對維多利亞的愛!”
“可是,這太痛苦了?!蔽铱吭趮寢尩纳砩?,哭著說。
“這是我們學(xué)到愛時的最后一課。”媽媽說?!澳阒挥袑W(xué)會了分享,你才能學(xué)會放棄。終會有一天,我必須放棄你。最偉大的一種愛,是做對其他人最有利的事情,盡管這很痛苦。明白嗎?”
“是?!蔽抑哉f“是”,因為我才10歲。我真的不明白。我明白的是,她沒有“放棄”我。在回家的路上,她一直緊緊地擁著我……
(任麗摘自《家庭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