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票之福

［美］戈登·蓋斯克尤

克強

艾南多是西班牙帕爾馬一家酒店的店主，不過實際說了算的是他的老婆瑪麗亞。我不清楚她的體格是否真比艾南多高大，但她給人的印象確實如此。她嗓子尖利，銳利的黑眼睛注意著酒館的一切。要是艾南多向一位瑞典美女微笑兩次，或想讓一位手頭拮據(jù)的老朋友賒賬，瑪麗亞會說些尖刻的話，或狠狠地瞪他一眼。于是艾南多便會投降。

夏天的晚上。瑪麗亞回鄉(xiāng)下娘家去了，艾南多立刻變成另外一個人。有個賣彩票的小販進(jìn)了店，艾南多便說要看看彩票是些什么號碼。翻閱一通后他高叫起來：“好兆頭!天上來的好兆頭!”

他抓住我的手臂：“瞧，我是在本月14號生的。而這個號碼卻重復(fù)我的生日三次一14、14、14！我要買他100張彩票，準(zhǔn)保中大獎!”店內(nèi)頓時寂靜下來。100張彩票差不多要100美元，對一家小店來說是一大筆錢。有人竊笑道：“瑪麗亞知道了會怎么說?”艾南多怔了一下，但接著反抗地大聲說：“我高興怎么做就怎么做!”而且他真的買了100張。

不久，中獎號碼出來了，我發(fā)現(xiàn)大獎的號碼果然在那一百張中間。又過了幾個月。我再次來到艾南多的酒店，卻發(fā)現(xiàn)那里似乎一點兒沒變。

我走進(jìn)店里，艾南多見我來了，高興地打招呼，并拿了瓶我喜歡的酒來。

“恭喜!”我向他道賀，“你成了百萬富翁了，有什么變化嗎?”我問他，他卻古怪地笑笑。

“有許多改變了。你記得當(dāng)時有個人提醒我瑪麗亞會反對我買那么多彩票嗎?他說對了，瑪麗亞知道后確實大嚷大叫，揶揄嘲笑，堅持要把彩票再賣掉。我只好答應(yīng)，一個人不能日夜在颶風(fēng)中生活?？墒且涯敲炊嗖势泵撌植⒉灰祝姨澪矣信笥选行╊櫩鸵彩桥笥?。因此我把彩票都賣掉了。”

“假如我是你，”我說，“開獎后想到我放棄的彩票中有大獎，我會抹脖子自盡?！?/p>

“我起初的反應(yīng)也是那樣?？墒侵写螵劦氖钦l?我的朋友。他們要感謝的是誰?是我。我是財運童子，所以我的生意從來沒有像現(xiàn)在這么好過?！?/p>

“可是，要是你中了大獎，那些錢可以用來做好多事情……”我說。

“說真的，那我就很可能會做出傻事了。不過照現(xiàn)在的情形，我已贏得了10億元也買不到的東西。”

我聽了莫名其妙。

“難道你沒想到我老婆有什么感想嗎?她逼我賣掉彩票后全變了!現(xiàn)在每逢她提高嗓門兒，我就對她數(shù)：‘14、14、14 ！這樣，她便立刻想起因為她我們失去的財富。她能說什么?她無話可說!”

他將瓶中的酒全部倒進(jìn)我的杯里：“所以，我已贏得了大多數(shù)男人買不到的東西。我贏得了安靜、婚姻幸福和聽話的妻子?！?/p>

他坐在椅子上略微轉(zhuǎn)身。“瑪麗亞!”他的聲音并不嚴(yán)厲，卻有平和的指揮力量。門簾開處，她走了進(jìn)來。和以前不同，她看起來不知怎的小了些，并且變得更快樂，更溫柔，更有女人氣質(zhì)。

“給我們再拿點酒來?！彼揭椎卣f。

她面帶笑容地走向酒桶：“馬上就拿來，親愛的?！?/p>

(陳瑤摘自1999年5月21日《青年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