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情捕快無情女

文/喬海雁

清晨，余杭縣監(jiān)獄。一身材窈窕、面容秀美的女囚從睡夢中睜開了眼，一雙惺松的眸子頓時亮了起來，牢獄中的磨難似乎并沒有抹去她往日的姣好臉龐。不過那個讓睡神擠走的齷齪嘴臉又重新占領(lǐng)了她的腦海。這是蘭因最痛苦的時刻。嚴(yán)酷的現(xiàn)實(shí)提醒她，要想活，就得答應(yīng)他的要求，不然只能等到秋后問斬。蘭因忘不掉丈夫是怎樣死在他刀下的，那個讓蘭因銘心刻骨的時刻，讓她揮之不去。

女人的心是軟的，記得小的時候常聽老人們嘮叨：“好死不如賴活著”，“女人就是認(rèn)命的料”。但，蘭因也知道“寧為玉碎，不為瓦全”這句話的內(nèi)涵。與仇人強(qiáng)顏歡笑，蘭因從心理上接受不了，死，對蘭因來講無所懼，可是她不想白死，她要在死前用最后一招，刺死仇人，告慰黃泉路上的丈夫。

光緒三年的秋天，蘭因和丈夫搶劫了浙江巡撫賈剛上京進(jìn)貢的三萬兩黃金。由于作案慎密，沒費(fèi)勁，錢順利到手了。

多年干走鋼絲的活，心驚肉跳讓蘭因覺得像在刀尖上活著。不過，這次做案不同以往，是蘭因出道以來最讓她愜意的一次，三萬兩黃金讓蘭因和丈夫兩輩子也花不完。錢填滿了她欲望的鴻溝，蘭因和丈夫商定從此洗手退出江湖。

這是一個美麗的小山村，清一色的大宅院住著有錢的大戶。蘭因和丈夫裝扮成一對看破紅塵的商賈，在村頭購買了房產(chǎn)，夾雜在這些富人中間生活，溫馨、恬靜，使蘭因忘記了一切……

一天，夜色很好，星光閃爍、田里的青蛙發(fā)出陣陣合唱，報(bào)著安寧。

突然，蛙聲聽不見了，一個小石子落在房外的窗臺上，“啪噠”一聲，顯得格外清脆。這在江湖上叫“投石問路”。

蘭因和丈夫心里一驚，翻身起床，急忙穿好衣裳，知道官兵到了。夫妻二人提刀拉開房門一看，果不其然。院內(nèi)幽靈般地出現(xiàn)一群人，每個人手提著刀。刀，在月下閃著寒光。

官兵中，一氣宇軒昂的彪形大漢，這人叫樊七，是朝廷著名的捕快。浙江巡撫賈剛的貢品被盜一案，朝延命樊七偵破。

樊七領(lǐng)令后，一邊派屬下四處打探情況，另一邊，他用“八卦、五行”算計(jì)盜匪的去向。這天，樊七抽簽一對照卦書，料定此匪隱藏在這里，隨即發(fā)兵包圍了村頭的宅院。

蘭因的全身像根繃緊的發(fā)條，目光緊盯著對方，心里卻盤算著逃跑的念頭。蘭因的丈夫性如烈火，早就按捺不住性子，大喊一聲：“閃開，給老爺讓條路，”沖出房門。

樊七見房里沖出一條大喊大叫的漢子，冷笑一下，知道是找對了。他見來人的刀將要砍在自己的腦門上時，霍地向旁邊一閃，右腳一記“攔門腿”踹向?qū)Ψ?。同時，手上已經(jīng)拔出寶劍，帶著一股寒風(fēng)刺向?qū)Ψ降难屎怼?/p>

蘭因的丈夫見有腳踢來，慌忙抽腿躲閃，心里十分吃驚，本想到這位捕快也就是一般的會家子，卻不料竟有這般敏捷的身手。他剛閃過這招，樊七一欺身，手上的劍又到了，由于這招“迎面穿梭”的劍術(shù)使得太快，他只覺得脖子一涼，鮮血從傷口如噴泉般的涌出。他倒在血泊中。

丈夫被殺，蘭因氣得險些暈倒，她緊咬玉牙，沖出房門，決心與這個捕頭拼個魚死網(wǎng)破。

樊七見從房中殺出一位如花似玉的女子，頓時動了惻隱之心。他見這位女子竄到身前，剛要動招，就從懷中取出一枚銀鏢，抖手打在她的腳上。

蘭因覺上腳得像被蟲咬了一口，身子一酸軟，失去反抗能力。兵丁蜂涌而上，把她五花大綁地捆上。

在監(jiān)獄里，蘭因躺了三天才蘇醒過來。一個月后，她的腳傷剛?cè)?，樊七便派人多次捎話，提出要蘭因嫁給他，她一口回絕。

原來，在一年前，與樊七青梅竹馬的妻子病故。由于樊七十分鐘愛她，所以一直沒有續(xù)弦。平淡如水的生活讓樊七覺得缺少點(diǎn)什么，他決心再找一位與他愛妻一樣美的女人。那天，蘭因提刀從房中沖出，樊七一看這位面若桃花的女子，仿佛是妻子重返人間，于是，動了心計(jì)。

說來也怪，自從樊七捉到蘭因后，就被她的美色弄得神魂顛倒。樊七大著膽子向蘭因提出，只要嫁給他，就與她白頭到老，共享幸福生活，并說，他會耐著性子等，直到蘭因答應(yīng)。

蘭因從傳話人的嘴中知道樊七垂涎她的美色，她心想怎么能與狼共舞貪享富貴呢?樊七講，她答應(yīng)后，他會用偷梁換柱的方法，將她救出。不久，傳話人帶來最后通牒，如執(zhí)迷不悟，不知好歹，只有等秋后斬首。

深秋時節(jié)，金風(fēng)初起時，蘭因被押赴刑場。一年的牢獄生活并沒有給她臉上刻下皺紋，風(fēng)吹不到，雨打不著的環(huán)境和樊七的呵護(hù)，反而讓她風(fēng)韻猶存，仍保留著一番動人之處。

兩聲追魂炮響后，蘭因昂頭說欲見樊七一面。

監(jiān)斬的樊七暗自思忖，蘭因回心轉(zhuǎn)意了，真應(yīng)驗(yàn)了那句“不見棺才不落淚”的俗話?他得意洋洋地來到蘭因面前，低頭伸耳。

蘭因見樊七把頭湊到跟前，突然，一張嘴，銀針激射而出，正中其咽喉。樊七倒地便氣絕身亡。

半晌兒，劊子手在恐慌中才定住神，急忙舉起大鬼頭刀砍下蘭因的頭。

后人有詩道：

想入非非終是夢，

殺機(jī)埋伏在暗中。

死到臨頭拼一搏，

深仇不報(bào)死難瞑。

自古多情無人道，

忠貞烈女卻揚(yáng)名。

□